我打开信,小姑姑飞扬的字体出现在我的面前。
晴晴:
近来可好?
很久没有得到你的消息了,你姑爹和我都非常想你。
西雅图最近的天气阴雨绵绵的,让人想出门都提不起劲,而小慕,那个小破坏狂,因为这几天没能带他出去发泄过多的精力,他几乎要把家给拆了,只苦了玛莎和我,在他后头收拾残局。
看到这里,我不由得抿嘴一笑,小慕是小姑姑和姑爹的孩子,十足鬼灵精一个,至于玛莎,则是管家太太。我几乎想象得出,小姑姑和玛莎跟在小慕身后焦头烂额的模样。
我现在开始让小慕学习中文,你应该可以想象到那种情况才是,简直是一团糟;这孩子喜欢自创语言,把中文和英文混着说,更糟的是文法倒乱,用中文的文法说英文,用英文的文法说中文,我已经开始后悔要他学中文了,偏偏你姑爹还沾沾自喜的说,小慕有创造天份。
我的笑意更深了,急切的吸收着信上的一字一句。
不过,有些字句我是非常坚持小慕要会的,像是爸爸、妈妈、姐姐,小慕现在能够标准的喊出“姐姐”这个称呼了,而且,他也非常的想你;晴晴,你的寒假快到了吧?能否回美国一趟?我们已经一年多没见过面了,你再不回来,小慕可要不记得你啰!
所以,尽可能回来一趟,好吗?
我们都非常盼望见到你。
祝平安喜乐
想念你的小姑姑笔
PS:旁边这湿答答的印子是小慕坚持要送你的,他说他不会写字,只好用吻代替。
我把信再三浏览过,才不舍的收了起来,脸上仍挂着笑。
老板娘走过我身边,讶异的看了我一眼,问:“什么事这么高兴?”
我对她扬了扬信。
她了解的点了点头,又忙着自己的事去了。
我把信收好,重新拿起筷子吃饭。
我和小姑姑一向感情好,虽说她是我的长辈,但其实我们的年纪相差并不大,她也才大我一轮,收养我时,她才十七岁。
我父亲只有小姑姑一个妹妹,而她自小就因为天资优越,被美国当局网罗过去求学训练。所以,在出事之前,我从未看过她。
那次的意外发生在我五岁的时候,一次全家出游踏青的车祸中,无情的结束了我双亲的生命,在那一次的车祸中,唯一幸存的只有我,由于肇事者也当场死亡,以致无处寻找理赔,父亲又只是个穷职员,不曾留下什么,而那群亲朋好友没有人愿意收留我;他们是怎么说我的?一个扫把星,一出生便克得妈妈和她娘家断了关系,五岁时连父母都克死了;多可怕是不?万一收留了我,自己也遭殃,那可怎么办?又不是自己的孩子,被克死就太冤枉了;况且,他们自己也有儿有女嘛!一大家子都负担不来了,哪还能再拖上我一个?不是他们没有同情心,实在是大家都有孩子要照料嘛!
是啊!我懂,我当然懂。
而后,亲爱的小姑姑由遥远的北欧风尘仆仆的赶回来,解救了我沦落孤儿院的命运,尚在研究所念考古的她因为到北极圈去寻找维京人的遗迹,所以,当她得到消息时,爸爸、妈妈都已经人土为安了,她没能见他们最后一面。
处理完一切后,我和小姑姑一起到美国生活。小姑姑是个奇才,求学的过程中,一路领足最高额奖学金,十五岁便跳级念完大学,领养我时,她才十七岁,比现在的我还小一岁,即将拿到博士学位。当时的她还需要法定监护人,根本就没有资格收养我。所以,她请她的指导教授作我名义上的法定监护人,而实际上赚钱养我的却是她。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办到的,白天她必须念书,只好把我寄放在托儿所,晚上她则把我接回家,在小小的阁楼里帮她的指导教授整理研究的相关资料以赚取生活费。
就这样捱了半年,小姑姑总算拿到了博士文凭,加入美国政府幕后出资赞助的考古队,关始了浪迹天涯的生活,而我也跟着她,一个国家飞过一个国家。
这样的生活一直延续到小姑姑邂逅了姑爹,她才停止了流浪的足迹,在美国西岸定居下来,成为大学的历史教授。又过了一、两年,我向小姑姑提起想回台湾的意愿,小姑姑虽是不舍,却深知我的独立自主,于是让我回来,所以,在这家以严格出名的教会学校才有一个叫桑晴的学生。
我常在想,如果没有小姑姑,我的人生必然会完全不同,我甚至无法想象,没有小姑姑,我会变得怎么样?
握着信,我觉得心暖暖的,我想,寒假的时候,我会回去一趟。
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