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心兰粲然一笑,欣然道:“求之不得,不敢请耳!”
“我这人懒得很,恐怕要增加你的麻烦。”他也笑着说。
“男子汉总不会比女孩子麻烦,沿途我得向你请教琴艺哩!”
“哎呀!别骂人好不好?在你这位女琴圣面前,我天胆也不敢班门弄斧。”
费心兰含笑而起,亲昵地说:“你呀!你这人深藏不露,列为危险人物。你推不掉的,不教我,我可不依,好好歇歇,等会儿我给你送些开胃的食物来。”
“最好给我来两壶酒。”
“不行,有伤不宜喝酒,要什么都可以,就是没有酒。”她故意扳起面孔说,最后却忍不住噗嗤一笑,轻盈地偕小琴出室而去。
柏青山出神地注视着她的背影,喃喃自语道:“好一朵可人的解语花。可惜,我与她无缘。”
他黯然长叹一声,闭目养神,心潮一阵激荡,难以自己。
他脑海中,涌现了鲁姑娘若华端丽的倩影。
他感到一阵心酸,人生是那么美好,但他却要死了。他遇上这两位可爱的姑娘,也许是上苍的错误安排。
两位姑娘的性格完全不同,但给予他的印象皆极为鲜明深刻。鲁姑娘温婉,柔顺;费姑娘是大方,明朗,总之,他十分喜欢两人。
喜欢并不等于爱,他并没有爱上异性的打算,尤其是他知道自己来日无多时,更不敢任意去爱了。
但在内心中,他同样需要爱,他不是不正常的人。
三天后,他们结伴北上。沿途,他们相处得十分融洽,意气相投,有相同的爱好,互相倾慕对方的才华,渐渐地,自然地显得亲密毫无拘束。
到达衢州,已是隆冬季节了。本好此地已可雇舟下航,免了关山跋涉之苦。
沿途风雪交加,且冬季水枯,舟行缓慢,舟子艰苦备尝。
舟抵杭州,已是二月初。换船沿运河下放,两岸已现春色。
这一月余行程中,柏青山并未发病。
他开始感到精神振奋,但也担心。振奋的是也许脑消之症已有起色,忧的是可能到了回光返照的地步,病如果再发,很可能一卧而再不起。反正他知道,除了听天由命之外,他是无能为力的了。
这天巳牌左右,船抵石门塘。
这里是崇德与桐乡两县交界点,河旁的石门镇也叫玉溪镇,镇中心竖立界碑,分属两县,是附近的第一大镇。
河岸设了码头,往来船只皆在此停泊片刻,由税局派人登船查验课税证,古代这里叫石夷门是吴越两国屯兵对峙的地方。
他们乘坐的是一艘中型客船,虽不载货,但仍得停航受检。
船缓缓靠上了客船码头,船夫早就预先打了招呼,请客人出舱,以便让税丁入舱查看。
他们包了中舱,中间分隔为二。出门人顾不得礼俗,如果拘礼便不用出门了。
前后舱的客人皆已出至舱面,柏青山首先钻出舱门,天老爷帮忙,是一个可爱的大晴天。他穿了青夹袍,外加一件乌云豹外袄,未戴冠,显得潇洒出群。
费心兰在小琴小剑两侍女的搀扶下,也出到舱面。
她穿了玄狐短袄,百褶蓝裙,外加同色披风,戴玄狐掩耳风帽,只露出俊俏的白里透红脸蛋,一双明亮晶莹的凤目,放射着灵慧的光芒。
由于他们包下了中舱,因此全船只有十余客人,而且所有的客人皆是体面人物,站在舱面上,可从衣着上分辨出客人的身分。
只有她们三位是女客,自然而然地吸引了所有客人的目光,谁不想多看看标致的姑娘们一眼呢?
不但引起了舱面客人的注意,也吸引了邻船人的目光。
右邻的一艘华丽客船,只有四名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