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到最后,他也累得够呛,挨在卫戈身畔和衣躺下。才睡了不到半刻,他便觉得有人在碰他肩膀,正是困乏的时候,睁不开眼睛,把那只手往旁一推。
风雨声渺远浩大,林晗翻了个身,意识在半梦半醒间浮沉,隔了一小会,感觉到谁在他脸上温柔地抚了抚。那只手并不细腻,布满了粗糙的茧痕,却非常温暖,替他消解了大雨的寒凉。
他追赶着掌心的暖意,下意识地将脸蛋往近凑了凑,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等他彻底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大雨后接着艳阳,天地间蒸起股久违的暑热。案头堆了几份公文,赵伦自请守灵州城,林晗觉得他算是可信,便应允下来。
如今还剩个安化无人守,安化可是他们的退路,比灵州城重要得多,他原本想交给聂琢的,哪知道天意弄人,聂琢居然被息慎扣留了。
冥思苦想之际,外头有令官传讯。官军又来了,那帮人昨晚回去连夜造出了一座木望楼,就在小苍岭边上,跟青门关隔着几百步遥遥相望。
林晗将安化的事暂时搁置,当即起身,打算亲自去会会他们。
他迅速赶到关楼边上,卫戈已经到了,正指挥军士登上瞭望塔,几人合抬一台床弩。远处,木望楼在崇山峻岭间耸立着,好似一柄利剑插在自家门口。
林晗冲望楼眺望一眼,拽了拽卫戈的手,示意他跟着自己上瞭望台。他一边走,招来一个军士交代:“去找聂将军,说我借他那把强弓一用。”
军士领命而去。他转而对卫戈道:“来,跟我一块去看看他们搞什么鬼。”
修建望楼无非就是为了刺探军情,卫戈心知肚明,仍旧轻声应了一句。两人携手上了望台,卫戈将手里一根竹制千里望交给林晗。他利索地抽开竹筒,观察望楼周边山岭的情况。
不出意外,找到了一路敌军,打的旗号竟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沈”字。
“不是楚王麾下?”
林晗喃喃道,飞快地回忆,“盛京哪有姓沈的世族,还能带兵的。”
他在位多年,世族的姓氏简直能倒背如流,确信这个姓沈的并非名门出身。既不是名门,那就只能是寒门了。
聂峥亲自带着人送弓来,林晗抢在他之前问道:“京中可有沈姓官员?”
聂峥一怔:“朝中那么多人,我哪说得清。不过,倒是听过有个人姓沈,可惜不是官。”
“说来听听。”
林晗道。
聂峥一脸诡秘,“长公主的那什么……”
一旁的卫戈立时竖起耳朵听,嘴唇动了动,终是抿紧了没说话。举国上下被称为长公主的也就一个,林晗素知她好哪一口,亦未挑破,只道:“那我就有些好奇了,这个姓沈的有什么本事,居然能上战场。”
“你没见过沈悦么?”
聂峥惊讶道,“年方十八,号称‘小郡王’,美貌得很,得了长公主青眼,风头无两啊。”
林晗皱紧眉头,深觉荒唐。当康长公主的丈夫裴佺平定燕云有功,当年还出击过北越,尚主后被封为安国郡王。人家的爵位是拼着血汗一点点杀出来的,沈悦那小白脸,也配叫这个诨名?
他凉凉地嘲了句:“皇姑真是越来越本事了,就是不知安国郡王和她儿子裴桓泉下有知,当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