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美丽的胴体,在逐渐西斜的阳光映照下,简直就像一尊最完美的塑像,一滴滴晶莹的水珠,沿着她完美无缺的脖子,滚上她白玉般的胸膛,她的笑声如银铃,笑靥如春日的百花齐放。
还有三四个垂髫少女,有的手里拿着浴巾,有的拿着纱衣,有的拿着浴具,站在池塘边娇笑着。
她们互相泼着水,水花也闪着金光。
从艰苦、危险、饿渴、血腥中走来的楚留香,骤然瞧见这幅景象,实在无法断定这里依旧是人间,还是天上。
现在这情况,连楚留香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那少女的脸本是对那边的,此刻她明媚的眼波,忽然向楚留香这边一转,楚留香立刻知道她已发现他了。
别的少女若发现有人窥视,一定会遮掩躲藏,但这少女眼波一转后,竟如出水芙蓉般,盈盈站起。
楚留香脸倒反而有些红了,只见这少女美丽的胴体如惊鸿一瞥,已藏进了池边少女手中的纱衣。
然后,她竟然面对着楚留香,缓缓道:“偷看的人,你难道还是没有看够么?”
她语声轻柔婉转,如出谷黄莺,只不过口音中微微带着些生涩,就正如吴侬少女,初学京语。
楚留香暗中叹了口气,苦笑着跃下树来,他这一辈子,简直没有比此刻更觉得尴尬的时候。
他实在不愿意被人认做是一个窥视的登徒子,更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来会见一个如此美丽的少女。
但他更不能逃,他只有硬着头皮走过去。
那少女上上下下朝他瞧了几眼,本已充满愤怒的眼眸,似乎变得稍微和缓了一些,瞪着楚留香道:“你胆子倒不小,居然没有逃。”
楚留香苦笑道:“在下虽非有意,已觉甚是惭愧,若要逃走,岂非更丢人了?”
那少女眼波闪动,道:“那么,你是认罪来的?”
楚留香道:“正是。”
那少女眸中有了笑意,缓缓道:“你能勇于认错,倒还不愧是个男人,但你可知道你犯的是什么罪么?”
楚留香叹道:“姑娘本该将这面也用纱幔隔起来。”
那少女眼睛又瞪大了,怒道:“你偷看我洗澡,难道现在还想来怪我么?”
楚留香道:“在下无意闯来,又怎会知道此间有佳人出浴?”
那少女道:“你若知道呢?”
楚留香沉吟了半晌,道:“在下若早已知道这里有像姑娘这样的佳人出浴,又知道这里有一面没有用纱幔隔起……”
那少女道:“那你就不会来么?”
楚留香笑了笑道:“在下纵然双腿俱断,说不定爬也要爬来的。”
那少女这才真的怔住了──这可恨的男人,怎会有这么厚的脸皮,这么大的胆子?她简直做梦也想不到会有男人像这样说话的。
她本该恼,却恼不得,想笑,却又忍住,旁边那几个垂髫少女,却再也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
笑出之后,她们又发觉自己是不该笑的,板起脸孔道:“好大胆的男人,竟对公主这样说话?”
“公主”这两个字,倒的确令楚留香有些惊讶。
楚留香微躬身作礼,道:“在下本不该这样说的,但在下却是个男人,而且是个从来不说谎的男人。”
公主眼波流动,缓缓道:“想不到汉人中也有敢说真话的男人,我只听说,在你们那地方,有胆子敢将真话说出来的人,反而会被人瞧不起的。”
楚留香暗中叹了口气,他自己也知道世人大多宁可看重满口谎话的伪君子,也不肯看重直言无忌的真小人。
但他面上却只是淡淡笑着道:“在公主这地方,是否很瞧得起敢说真话的人?”
公主道:“嗯!”
楚留香笑道:“那么公主便该恕在下无罪了。”
公主凝视着他,良久良久,面上忽又露出春花般的笑容,道:“也许我不但恕你的罪,还要将你视为上宾,但这却要看你除了胆子大之外,是不是还有别的本事了。”
她以纤美的手挽起了头发,转身道:“你方才既未逃走,现在可敢跟着我来么?”
美丽的帐篷里,不时传出轻盈的乐声和欢乐的笑声,帐篷外执戈肃立的武士,目光却如鹰一般瞪着楚留香。
而这时美丽的公主已走入了帐篷,正招手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