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什么样,三十年后,垂垂老矣的他又被命运狠狠打回了什么样。
………………
霍斯然彻底忙完时,预定的时间已经过了。
抬起腕看表时,手机响了起来。
“喂?綮”
“你这可不厚道啊,啊?你说是不是你自己约的我,现在叫你老婆孩子替你在这里招待我,你好意思?”陆青慵懒的嗓音从里面传出,似笑非笑地看着餐桌对面那小女人脸红的样子。
霍斯然放下手腕,的确是晚了十五分钟,拿起外套朝外走去:“她已经到了?”
“嗯,还推了一个外科手术,大概以后得加班不回来,你不心疼?还不赶快过来?”
“马上,”霍斯然低低道,“把电。话给她。”
陆青抿着笑把手机撤下来,递给林亦彤。
“斯然。”她轻声叫。
“最近有人***扰你么?”他问。
“什么?”林亦彤茫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没有就好,”霍斯然薄唇贴着听筒,柔声嘱咐,“记住不论遇到任何事都不要自己做决定,等着问我。”
“嗯,”她纤指轻轻点着菜单,软声调皮道,“比如现在是要吃糖醋鱼还是红烧鱼吗?”
霍斯然心软如棉絮般接受着她的挑。逗:“你喜欢什么的?”
“我想吃甜的。”她这几天在医院忙碌都忙得很开心,口味也想变一变。
“好。”他由着她来。
谁料下到大厅里的时候,灯光璀璨的照耀下,四面军旗军徽肃穆地摆着,亮堂的厅里却多出了一个步履蹒跚的身影,似是直到等他下来,才敢跨入这里一步,苍老浑浊的眼神里透着可怜无助,孤寡、苍凉、颠沛流离。
“等我一下,我很快过去。”挂了电。话,单手揽着外套,另一只手插进口袋,霍斯然高大挺拔的身影散发着冷冽的王者气场往前走,让人隔着几米远的距离都想退避三舍,云青海亦是,可他却丝毫不敢退却,硬着头皮往前。
“斯然……”他颤声叫,还未说出一句话,眼眶就红了,“我在这里等了你两个小时,两个小时我都没敢进去……我知道你恨我,但我想知道,我女儿现在在哪里……我们云家现在已经没有了,菲菲进了监狱,我也跟她妈妈离婚了,云裳她……”
“她怎么了?”他冷冷问道。
“我知道的,刚刚那个助理跟我说了,说云裳还没有被枪决,她消失了,你一定知道她在哪里的……你一定知道……”
“你问你女儿?”他冷声反问。
云青海被他的气势吓住,愣愣点头。
“她现在在城北桃源餐厅里面,跟我的朋友和她的孩子在一起,等我过去一起吃晚饭。”他淡淡回答。
云青海顿时一僵,傻了。
他淡淡拧起眉,英俊的脸透出几分不解:“怎么,我猜错了,你不是问她?”
云青海已脸无血色。
霍斯然缓缓靠近一步,寒声道:“的确是我理解错了,你没想过她会怎样。那你知不知道变故当天,是那个叫云裳的女人开车撞她,不过是没撞上而已。我现在能活,是奇迹,如果当初撞上的是她,你猜猜还有没有奇迹?”
“你会像现在这样,在寒冬傍晚等我两个小时,问我她林亦彤去哪儿了吗?”
“云青海,”他淡淡道,直呼他的名字,“你的不公平叫我恶心,我留着你,不动你,不过是因为你还算她的亲生父亲,动了你,我怕她会真觉得自己在这世上孤苦伶仃,连盼头都没有,但现在看来,是我,太天真了。”
言罢,霍斯然再不想在这个人身上耗下去半秒,抽身便走。
他开始庆幸这个人不是直接去找彤彤,而是找他。这些令人心寒的事他可以替她挡下,让她不必承担,从此以后这半个父亲亏欠他的一切,这世人给她的所有委屈,他来偿。
“我不是那个意思……”云青海在背后颤声叫住他,已是老泪纵横,“我担心彤彤,我对不起彤彤……知道那天她没有出事的时候,我甚至在庆幸……庆幸上天没让我自己做的孽害死我最对不起的女儿……我知道因为她妈妈的事,她此生都不会再认我了……我今天来,不过是想要你留下云裳一条命,你要她坐牢,要她偿还都是可以的,她还有个母亲,你知不知道她妈妈已经疯了,我三个月前找到她的时候,她还在那栋破出租屋里,不吃不喝不睡觉,说要等着云裳晚上带烤鸡回来给她……她腿上的伤口都腐烂了……”
霍斯然俊脸微微变白,冷冷转身,道:“听起来好像很惨?”
云青海老泪纵横,膝盖都发软。
“是我害的她这么惨,抑或是彤彤?”他柔声反问,“是不是她该受点伤,或者该去死,成全云裳的心愿,这样邱锦素就不会疯?你才会开心?云青海,你们从不曾同情她的惨,我霍斯然又犯的什么贱,要反过来施舍我的同情给你们?你觉得我冷血是么?是,我觉得这都是报应,都是应该——如果你还想听我说点别的,我会告诉你,不够。”
“你们的惨,远远不够。”他一字一顿地吐字。
林微兰的命、孩子的命、他们三番五次地要置她于死地,害得她残缺一生。这些惩罚够吗?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