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厉盟主这回答得就快了。“先皇七年前驾崩,换上二皇子继位,宫里有些动荡血腥,但很快就平息了。”
“兵部尚书之子,与他的娘子,相处得可好?”
“这……”厉盟主答不上来了,他苦苦回想,这无关朝政的琐碎之事……
“少爷与少夫人,相处得极好。”随同厉盟主前来的一个汉子恭身应答。
男子抬头望向他。“你在兵部尚书府里当过差?”
“不是。”那大汉头一低,“先前曾被借调出去,帮忙捉一贼人,那时承蒙少夫人相助。少夫人相当博学,所提计策很是有效,贼人如她所计地落了网。”
“是吗?”男子怔怔,沉默了半晌。“如她所计……”
这突如其来的问答,着实是出乎意外,而男子的心不在焉,几乎像是在发呆,却有一种令人毛骨惊然的束气,在男子的沉默之中越发地凌厉。
厉盟主有些不安。“壮士?”
男子放下了酒杯。“你们走吧!”
“壮士!”厉盟主站起身来,惊慌地想挽救。“您不愿亲身出手吗?”
男子只是挥了下手。“我已多年不离此地。盟主的委托我巫凰教接下了,你们先行回去,十日后,自然会有巫凰教人到贵庄拜访。”
“但小女……”
“请回吧!”
平淡无波的一句,却令心绪激动的厉盟主浑身一冷,他屏住声音,退了出去。
重重屏风帷幔之内,男子独坐桌旁,一杯一杯地喝完了那壶沪州老窖。
沉默里,戾气冰寒压抑。
海风犹要扑面,然而以黑巾蒙住脸面的巫邢天却无视那份冷意,站在甲板上。
他终究还是上船了!
痴等了他十年的巫凰圣女再也等不下去,逼到了他房里来问他这十年的暧味到底如何作结?而他手里正拨弄着几盆小巧的花草,心里估量着该怎么混合成一味新的毒物;听闻圣女之言,他头也不抬,淡淡地以一贯的温柔来应付她,声音中却忽然有了倦意。
“既然养出了下一代圣女,就传位下去吧!”
“我是在问你,你究竟娶不娶我?”
“待你这圣女的身分卸了任,伺候了你一辈子的班那达也可以迎你过门了吧?”
“你在说什么……”巫凰圣女的声音发着抖,颤颤的,那样震惊,那样委屈而软弱。
巫邢天漠然地、疲倦地望向她,纯黑的眼里没有分毫的柔软,透露出惊人的清晰。
巫凰圣女不可置信地瞪着他。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个待她温柔呵哄的祭司,也会有这样眼里什么都没有的时候。
连戾气都消退了,这个青年、这个人,原来是“空”的,只是个壳而已。
没有黑巾掩面的容貌有着逼人的美丽,在褪去了一切伪装上去的情感之后,就化成了令人心寒的空洞,仿佛只是个瓷烧的娃娃,无论碎与不碎,内里都是空的,什么也没有。
“巫邢天,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对不对?”
“对。”瘖痖的声音,平淡无波地回答了她泪盈盈的问话。
巫凰圣女果决地掉头,摔门而去。
巫邢天则静静地坐在椅上,静静地在纸上排划着调配的方子,桌上那盏烛火点了一整夜。
天明时候,他收拾好房里东西,给自己准备了一个行李,然后走出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