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恰好敲响。
郑宓在榻上坐下,明苏坐到了另一端,扬声道:“进……”
门便推开了。
主事走了进来,冲着明苏行了一礼:“殿下大安。”
明苏一颔首,站起身,径直吩咐:“孤要去赏梅观暮景,入夜归来。”
主事心道您要去便去,何必与我知会,余光瞥见了郑宓,方知公主话中之意,忙堆起笑道:“这不合规矩啊,罪奴是不能带出教坊司的。”
明苏的神情猛地沉了下来:“那便改改这规矩,抚仙湖今日孤非去不可。”
主事跪下了,哭丧着脸:“殿下,微臣实在为难。”
说罢,想起什么,又道,“天寒地冻,殿下小心凤体,倘若非要去,臣愿侍奉殿下同行,也好伺候殿下。”
他说罢了,自以如此恰是两全,公主再任性,也挑不出错来。
不想坐在榻上的郑宓站起了身,走到公主身边,叹息道:“是去赏梅,还是去坐牢?外出一趟,还带狱卒?”
主事一听便知不好。果然,公主刚和缓的容色立即冷了下来:“刘主事,你想明白了,我无权无势,但要拿办你这小小主事,还是有法子的。”
主事自是知晓,公主的舅父上月升任太常,教坊司恰好归太常所管。他不敢顶撞公主,心中倒将郑宓骂了个遍。
明苏默算了一下时辰,不能再拖了,佯怒道:“区区一桩小事,竟敢忤逆孤,你若做不得主,便换个能做主的来!”
主事当真快哭了,他已是教坊中最大的官了,要换便该夺他的职了。
一想这些日子公主日日都来,宫中也无甚动静,可见陛下与淑妃娘娘并不大管她。
他如此一想,便一狠心道:“今夜殿下必得将人送回来。”
明苏心下一松,却还记得做戏做全套,不耐烦道:“知道了,你去与门前知会一声,过会儿孤出门可别拦着。”
教坊门口有管事看着,既是迎来送往,也是防止有人将坊中姑娘带出。要出去,便先得主事去门上只会过。
主事口中答应,站起身,还不肯走,恳求了好几遍入夜一定要回来,千万别一个高兴,便将人带走了。
事将成了,竟这般顺利,反倒使人不安起来。明苏看了眼郑宓,强耐住紧张,与主事周旋了两句。
直到他走,明苏方闭了下眼,再度睁眼又是一派沉稳。
郑宓站在她身边,没有出声。
房中静得只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过了一会儿,确定主事应当已去门前知会过了,明苏道:“走……”
郑宓准备好了。
方才这一通,过去将近二刻,此时下楼,玄过应当快到了,立即登车出城,恰赶得上城门关闭前离开。
只要出了城,便算成了一半了。
明苏手心都是汗,一走房门,便见几对男女或走到一处调笑,或按在窗上亲热,全然旁若无人。
明苏蹙紧了眉,连忙撇开目光,欲做不见。郑宓留意到了,稍稍加快了步子,赶紧走出去,便见不着这些腌臜事了。
眼下天还未黑,教坊中人不多,大厅里一名琴女弹奏,一旁座上,坐着几名公子闭着眼睛摇头晃脑地听琴音。还有人坐着饮酒谈天,吟诗作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