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施施然地走了。
紫宸殿中,皇帝颁了几道诏书下去,赵梁在旁伺候着研墨。
皇帝执笔疾书,门外一名小宦官入殿来,跪在御案前,将皇子与公主们的对话原原本本地学了一遍。
皇帝一言未发,好似未听见一般,慢条斯理地搁下笔,捋了捋须。
小宦官未得圣上发话,不敢起身,亦不敢出声,跪的久了,不免惊惶。
赵梁撇了他一眼,堆起笑来:“信国殿下与五皇子殿下可真是打闹惯了,见了面便是一通口舌之争,也不怕将五皇子得罪得深了。”
皇帝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懒懒道:“哪里是口舌之争,她是怕明辰与明寅暗地里又有交易,耽搁了赈灾。”
安抚灾民是大事,中间涉及了许多衙门许多人事,原本明辰手中卡着户部,明寅要从他那儿走粮款,少不得一番你来我往地周旋,中间难免便要让明辰得些好处。
如此周旋下来,快则四五日日,慢则七八日,粮款方可正式筹备,直至半月,赈灾之物方能自京师与贺州临近粮库拨出。
眼下被明苏这么一掺和,明辰碍于颜面,自然不能做得太过,少说能省一半时日。
皇帝看穿明苏用心,并无赞赏之意,唇角翘了翘,翘出一抹讥嘲来,道:“小叫花子,不好好做她该做的,还惦记着小时候学来的“以民为本”呢。”
赵梁自是知道他这声小叫花子骂的谁,却是半点都不敢接话,一面悄悄地冲那还跪在殿中的小宦官摆了摆手,躬身陪笑道:“还是陛下慧眼如炬,小的便未瞧出信国殿下的用意。”
皇帝恍若未闻,沉吟了片刻,望向赵梁道:“你说,明苏举荐顾入川,是何用意?他们何曾有过往来,还是她记得顾入川是郑泓提拔起来的人。”
赵梁已许久没听过这名字了,当即低下头去,一句都不敢应。
皇帝见此,倒是有了些真正的笑意,闭上眼睛,思索道:“也未必,要按这么算,如今朝上大半都是郑泓提拔的。”
他说完这一句,好似戳中了什么痛处,睁开眼,冷冷地吩咐道:“此处赈灾平乱,务必做得周全,朕不许有一分错处!”
赵梁这才答了声是,退出殿去,打算寻人往安抚使处传陛下口谕。
他走出大殿,才发觉已是一身的冷汗,脑海中不由浮现那位历经三朝的老大人的容貌。
赵梁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这几日且得小心着,陛下心中不痛快,怕是会拿底下出气。
朝中各衙署忙了半月,才稍稍能腾出手来,歇一口气。
明苏往顾入川处去了封信,要他安心平乱,朝中自有她来周旋。
她看中了顾入川,一是他是太傅提拔,且受过太傅盛赞的。
郑太傅一生观人无数,他的眼光自然独到。
二来,顾入川的的确确会打仗。
国朝久无战事,上一回打仗还是十七年前。明苏记得她的先生与她仔细地分说过那一场战事。
那一场仗并非乱民,也非藩王作乱,而是突厥打探到郑太傅重病的消息,趁机开了边衅。
突厥乖巧了许多年,骤然来犯,边关守将毫无准备,竟是弃城而逃。
没了主将的边军失了主心骨,毫无战力,千钧一发之际,挑起重担的便是顾入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