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是都看全了。
明苏默默地与郑宓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瞧见了为难。
稚子好奇,多爱发问,他见了这情形,回去之后,指不定什么时候想起今日之事,便与人说了。
孩子是不知轻重的。
明苏心念一转,打算吓唬他一番,且将他吓住了,使他不敢往外说。
过上几年,他大了,兴许便忘了,纵使不忘,那时他知晓了道理,分得出轻重,她也可与他好好谈一谈。
主意一定,明苏正欲开口,却见余光中,郑宓不轻不重地瞥了她一眼,眼中透着淡淡的不赞同。
她猜到她打算如何应对了。明苏便是微微地一顿,竟是分了神地想,阿宓待九皇弟真好,不肯敷衍哄他。
这么一想,她心下便是酸酸的,哪怕明知郑宓不过视明申为亲近的小辈而已,她仍是不大得劲。
她总盼着郑宓只在意她一人,只待她好,余者皆不入眼的。
但她又知这念想也只能想想罢了,哪里能真叫阿宓当真只围着她一人转呢?那未免太枯燥了。
明苏淡淡地看着明申,不能敷衍应对,那便必得想出一套镇得住他的说辞来了。
明申惧她,对上她的眼神,便忙低下头,又悄悄地往郑宓那边挪了挪。
直到了郑宓身旁,方觉得抵达了安全之地一般,停下了。
他回了陛下的话,陛下却不开口了,母后亦是默然。
明申直觉不对,方才陛下在外头处置了好多人,他隐隐间看得明白,祸端都是由他身上起的。
“母后……”明申唤了一声,仰头看向太后,认错道,“儿臣知错,往后不敢再乱闯了。”
明苏发作玄过,是因他擅离职守,未曾守在殿外,兼之她总嫌明申不守规矩,明申便只以为是他乱闯太后寝殿,坏了规矩,方才惹得陛下大怒。
殊不知,乱闯寝殿是末节,他撞破的情形才是最要命的。
更不知他若将所见透露出一星半点,这天下会如何动荡。
“是当守规矩。”郑宓说道,只她也不知该如何向明申解释他见到的那一幕,说完了这一句,又打住了,面上便带出了愁意,转头去看明苏。
明苏暗自叹了口气,她对这幼弟,并没有多少情分。
说起来,明申今年四岁,但她见他的次数,怕是一只手就数得过来了。
明苏心小,装了母妃,装了郑宓,如今又硬生生地塞下一个天下,哪还有什么空隙,再与旁人。
可郑宓在意,那她也只好跟着在意。
明苏想了想,抬手招了招,道:“明申,你过来。”
明申不敢不从,他看了太后一眼,未得什么提示,只好诚惶诚恐地走过去,在明苏身前停下了,双手抬起,似是要弥补他方才失礼惹出的祸端一般,格外规矩地施了一礼,又模仿着大人君子端方的做派,垂首恭敬道:“臣弟恭聆圣训。”
孩子总是有可爱之处的。见他这小小的个头,大人的做派,明苏禁不住笑了一下,但也仅是一下,笑意便消失于唇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