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岚街上,只剩下枯黄的叶子和空气中缭绕着的血腥味,两侧店铺早早关上了门,乌云笼日,多添几分秋风萧瑟的氛围。
顾宜宁被扶坐在马车中,手指紧紧捏着衣裙,忍耐着脚踝处的疼痛,她摘下车壁上的帷帽,遮挡住脸上神色。
女医撩起她的裙角,眼中蓄起惊讶之色,但很快就消掩下去,她常为京中贵女诊治,很少见这么血淋淋的伤口,尤其还是在顾宜宁身上,就更加显得不可思议。
听闻摄政王把她护地很好,想来一直被珍视地捧着惯着。
她仅有的几次上相府诊治,都是殿下不在京城的时间,这位天之娇女本就贵弱的身躯,风吹不得雨打不得,被护在温室太久了,尖锐的木屑戳到细皮嫩肉上,隐约可窥见白骨。
女医担忧道:“王妃可还能多忍一会儿疼?”
顾宜宁捏着手腕,咬唇轻应了一声。
“稍后容在下开张汤药方子,王妃喝了可消减疼痛,等回到王府,将伤口处残留的木屑挑出来之后再进行包扎。”
“辛苦大夫。”
马车平稳地经过路口,拐角处,陆旌翻身上马,回头看了眼与他渐行渐远的车辆,漠声吩咐:“周寒留下,保护好王妃。”
周寒低头称是,想了想又道:“殿下此去千万小心。”
陆旌收回视线,纵马向城关的方向驶去。
吴川和其他人紧跟其后,他边驾马边禀报:“顾家二叔祖父昨晚被劫持,现在尚不知生死,闻越正率人搜寻。”
“被谁劫持的?”
“初步怀疑是柔然使者,柔然派来进京面圣的人中,一小部分去了徐州。”
陆旌没说话。
吴川看着主子阴沉沉的脸色,仿佛在无声地责备他们办事不力。
闻越等人回京后免不了要受一番惩罚。
景元殿每个阁的受罚方式不一,各有各的等级和手段。
能免一级是一级。
他小心翼翼地解释道:“上次王妃派去保护顾二叔祖父的是暗卫阁闻字号人马,善武打,善追踪,不善毒。且这次贼人用的毒是新品种,连阁老都还没配出解药,他们未发觉,也在常理之中。”
吴川又道:“殿下,可要再派淮安去往徐州寻找贼人踪迹?”
“不必。”
没有杀人,有时候更是一种无声的邀请。
既想见他,必有路引。
吴川:“可现在还未搜到贼人的藏身之处。”
陆旌挥了下缰绳,“藏身的地方不重要,尽快查清楚对方身份。”
“是。”
驾马行至夜晚,落脚在一座小城镇上,吴川想了想白天发生的场景,他不确定主子到底知不知道王妃受伤的事,憋了一路,没敢问出来。
但无论如何,殿下和王妃发生了这样的事,以后说不定会有一场矛盾。
他们两个人,从来都是主子最先服软。
听说这座城镇盛产金疮药,过个几天拿着这药回京送给王妃,怎么也算是个心意。
吴川斟酌着开口,“殿下,此镇金疮药闻名天下,王妃脚上的伤口颇为严重,您不如——”
见陆旌脸色突变,他立刻缄口收声。
陆旌眼风扫过来,“什么伤口?”
吴川讶然,主子竟不知道,他开口解释:“就……王妃不小心绊倒,被木尖刺伤了腿。”
陆旌呼吸一滞,心跳跟着错乱了两下,他捏紧了手中水袋,隐隐生出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