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是法院执行业务最基本的单位,也就是由法官、书记官、执达员和工读生所组成的工作团队。基本上,“股”的名称没啥学问可言,不外是从日常用语,成语、论语抓几个字填上去就对了。
比起难听到吓死人的壁股——屁股、恭股——扛龟、俭股——捡骨,毛股还不算太糟,属于不会引发不当联想的正常股别。
仿佛一颗炸弹在地面引爆,四周议论声、惊叫声,响成一片,众人皆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不是说法律不强人所难?那书记官为什么挑石老太太出殡的日子查封石家祖厝?太没人性了!
石济宇气得一张脸胀得通红,破口大骂道:
“垃圾,居然连祖厝也拿去抵押!”
连亲生母亲出殡都没回来奔丧的不肖于,垃圾也比他香!石济宇早就不把赌到蒸发的大哥当人看。
原以为他东躲西藏是怕地下钱庄逼债,谁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他没脸回来见祖宗亲友……唉!真是不提也罢。
石济宇又是生气,又是说不出的伤心。
身为全球知名企业“胜扬”国际组织台湾分部副总裁,石二少抢钱的本事是一流的,钱多到放把火烧光后,灰烬还得拿布袋分批装才能装完。但尽管财产多得令人眼红,他却连一个铜板也不借大哥。
不怕不怕,石鸿宇还可以投入妈妈的怀抱,靠老人家罩呢!
拗不过他死缠烂打,整天哭穷装可怜,石老太太准大儿子拿祖厝房契向银行设定抵押,借钱继续孝敬赌场。然而,十赌九输是千古不移的定论,祖厝难逃被查封拍卖的命运。
石济宇抬头凝望亡母遗照,老人家的面容仿佛也笼上一层挥之不去的愁邑,充满无止无尽的歉疚与牵念。
“阿母,垃圾又搁欠人钱了!”
他沉痛地控诉,语气中藏有不足外人道的酸楚。
书记官脾气不好,耐性也不多,同情心就更别指望,他一心只想速速解决,早办完早休息。
“找个不显眼的地方让我贴封条吧!”
太阳像颗火球高挂天空,石济宇寒洌的眼神却冻得人浑身发冷。
“这里是石家祖厝,不是石鸿宇的个人财产,欠钱的是他,你去找他要,法院不能查封这房子。”
书记官八字眉皱起,把抬头纹挤成沙皮狗,抢过褚心苑手上的卷宗道:“喂!张大眼睛看清楚,这是法院许可拍卖抵押物裁定!法条规定得清清楚楚,谁说我不能封房子?”
石济宇心口窝了一盆火,浑身燃烧着惊人的怒焰。
“管你什么狗屁裁定!我说不准封就不准封。要封就去封石鸿宇的财产,随便你爱怎么封就怎么封。”
真是见鬼了!
若是平时,书记官胸口的工作识别证比阎王的拘票更管用,再怎么大尾的流氓都怕得要命,叫他往东去,他就不敢往西扭。
怎么今儿个却遇到骑到法院头上的死老百姓?这不叫见鬼、难不成还是玉皇大帝显灵吗?书记官简直不敢相信天下有石济宇这种刁民!白目的程度,如同写在额头一样的明显!
“你是什么东西?给我立正站好!”
“呸!你又是什么南北?你才给我立正站好!”
“我进法院这么久,没见过像你这么不知好歹的家伙!”
“没见过?今天就让你见见!”
“我的话你敢不听?”
“法官我都不放在心上了,书记官我更不看在眼里。”
“妈的!气死我了!”
褚心苑愈听脸上黑线愈多,忍不住叹气。
两个大男人,年纪加起来超过一甲子,有事不好好商量,只知道一人一句吵个不休,实在被他们打败了。
再让他们对骂下去,时间都吵光了,剩下的工作也没办法完成,书记官回去铁定被科长碎念到臭头。
一人挨骂,鸡犬遭殃。最没地位的工读生和执达员,就是书记官的“法定”出气包,仿佛生下来就活该被骂似的。
褚心苑暗自呻吟,她不想再被书记官愤怒的口水喷得满头满脸,那种感觉实在是……恶心嘛!
她找债权人代理人打商量。“陈先生,改期执行好不好?”
银行法务人员摇头说:“我们缴交执行费,法院有义务帮我们封房子,不能因为债务人家里办丧事就不执行。”
褚心苑又是一蹙眉。债权人拒绝配合,只好从债务人方面下手。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