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智渊。”苍劲的声音将他自缅想中拉回。
“爸。”沈智渊回头,看见披着一件睡袍的沈弥站在楼梯口。
回到家中,才发觉人事全非。关月不在了,去向父亲并不言明,只以出国进修带过。而父亲的改变最让他震惊,那自效恃人、背永远挺得僵直的父亲老了,挺直的背已然佝偻,总是一丝不苟的黑发被灰白占领了大半,岁月在他身上做了留停,将盛气凌人的他消磨了斗志。
“今天第一天到公司,你可以先找一位主管会计‘伊’小姐!叫她拿营运报表和一些人事资料给你看,有助于你对磊新的了解。”沈弥说道。
“好。”沈智渊颔首,依次将双手袖扣扣上。“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沈弥沈吟了一会儿,开口问道:“我把你从美国找回来,你怨不怨?”
这个问题让沈智渊微微一怔。怨不怨?抛开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事业,抛开他亲手打造的生活,他该不该怨?
“在那里拯救的是别人的事业,在这里拯救的是自家的事业。”沈智渊缓道,早在下了回国的决定时,他的心就已定了目标。“并没有什么不同。”
父亲在信里的口吻近乎低声下气,说他会将一切决定权限下放,磊新需要他回来主持。这样的父亲让他感到心痛、心酸,他不知道,是他伤父亲深些,还是父亲自己伤自己深些。
怨不怨?这种事在父亲的转变下已难以定论。
望着儿子成熟的脸孔,沈弥叹了口气。
“我走了。”沈智渊取过西装外套穿上,走出门外。
目送沈智渊离去后,沈弥缓步走上二楼佛堂,走至蒲团上落座,仰首望着高挂的妻子遗像。
他老了,没有体力再去维持那肤浅的自尊;以前视如生命的面子,如今却觉得可笑,却是什么也挽不回。若他能早些看透,这个家也不会落到这个局面了。对过往的懊悔让他筋疲力竭,沈弥沈痛地闭上了眼。
办公室里若是出现一名陌生的访客,绝对会引来众人侧目,尤其是当磊新规模这么小、而这名访客又如此气宇非凡时。
沈智渊一踏进磊新的会计部门,原本有着嘈杂声浪的办公室霎时静肃,一双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直盯着他看。
对这情形沈智渊只淡然一笑,走近距离最近的小姐身旁问道:“请问‘伊’小姐在吗?”
“在、在啊,就是最后面正在讲电话的那位小姐。”那个小姐往后一指,眼睛却绕着眼前男子不住打量。“你可以直接进去找她。”
“谢谢。”沈智渊微微一笑,往后走去。
“吴先生,话不是这么说啊,磊新跟你们的帐款都是在月底开票的,你突然要改到月中,我们没办法配合。”尹凯雅将话筒夹在颈肩处,双手翻找着桌上的资料,数本卷宗相叠,加上她的手忙脚乱,一整叠资料滑落。
尹凯雅暗啐一声,急忙弯腰伸手去拾,却因电话线受限而显得狼狈不堪。突然一只大手伸至眼前,帮她捡起满地的文件。尹凯雅抬头,一名卓尔男子正蹲踞在她面前,手还拿着刚拾起的文件,对她温文一笑。
“我只是个会计,做不了主的。何况磊新向你们订货这么多年了,还信不过我们吗?”尹凯雅报以尴尬一笑,点头表示谢意。
沈智渊将理齐的资料放回桌面,取过一旁的办公椅坐下,打量着这间他即将接手的公司。
话筒另一端还在口若悬河地讲着,可是尹凯雅的视线却已不住的往眼前的男子飘去。他浑身散发着一抹从容不迫的气质,在这陌生的环境中,却依旧怡然自在,环伺四周的眼神是不加掩饰的,带着一丝慵懒玩味,可很奇特的,这样的眼神却不会引起人的反感。
伟岸的身形挺拔,却不是魁梧健壮那一型,在剪裁合宜的西装包里下,一种智慧的知性特质让他成为一个发光体,吸引了人们的目光。他的长相并不算俊美,却有他个人的独特气质,浓眉之下是黑澈的眼眸,盈满了睿智精明,唇畔微扬的弧度温和了与陌生人的距离,也掩饰了他藏于瞳眸之下的智锐眼芒。
来往的客户间,有见过这一号人物吗?尹凯雅虚应着那难缠的吴先生,脑中不停回想,随即摇了摇头。不可能,这么出众的人她不可能会毫无印象。
“吴先生,磊新的支票会在这个月二十五日寄出,就这样了。”尹凯雅好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