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周……”
“你不用内疚,我刚刚只是一时冲动;我知道,是肖虞从一开始就不想告诉我,她也是为我好。”
祁运北和朗庭都看着他,都有些担心,他这样越是明白所有人的用心,就越让人觉得,他在怪自己。
果然,下一刻叶幸周就道:“我自己干的事,也是我自己离开的,怪那么多算什么。”
“别……”朗庭马上着急了,“你还不如怪我,我不在意,认识这么久了,我是真的知道你所有事情,我知道了我却后来没有告诉你她这件事,让你及时补救。你本来可以早点补救,对不起。”
叶幸周摇摇头,是真的已经想开了,不怪任何人,任何人都没错,是他的错,是他自己的事。
祁运北走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他:“幸周,你别自责,你也不想的,是吧?”
叶幸周阖着眼,没说话。
祁运北知道他一时间很难想通,很难不怪自己,任何人都没办在这种巨大的消息面前,一瞬间就缓过来,泰然去面对,然后继续走下去。
所以他也没一直去和他说话,想让他缓缓。
他转身去了厨房,泡个茶。
正忙活的时候,厨房窗外飘落几片白色的东西。祁运北随意地扫了下,就惊呼:“下雪了。”
这一句,终于打破了客厅那边的窒息感。
朗庭抬头看向落地窗,“今年这么早下雪啊,好像都不太冷。”
祁运北泡了几杯茶到客厅,“今晚和教授吃城北郊外那家私房菜,吃得好饱,跟着教授真是吃好喝好。你们晚上吃什么啊?”
朗庭轻咳了下,接过水杯垂眸喝,顺便含糊一句:“没吃。”
“什么?你们还没吃?”祁运北惊讶了下,但是随即又有些理解,叶幸周肯定吃不下,朗庭的话,被打成这个样子,肯定也吃不了饭了。
祁运北坐在了朗庭和叶幸周之间,然后瞄了瞄朗庭。
两人眼神交接着,无声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们四个都是知道当年叶幸周和家里是怎么断的,那个大年初一啊,满天的灿烂烟花,而叶幸周那晚在哄受伤的妹妹,在收拾后妈那母子,在和父亲断绝关系。
最后搬走行李,带妹妹去医院看伤,看完伤大半夜从城东回到城北,回到这个出租屋。
那晚父亲这两个字,在叶幸周心里,和烟花一样,化成了灰。
然后他后来才义无反顾选择出国的,但是现在……在他走的一刻,有个孩子悄然生长了。
好像在说着,他从走的那一刻就是错的一样,就是叶幸周无论怎么选择都是错的一样。
祁运北觉得他太难了,可能他这辈子都过不去这个心理,那种觉得自己选错了路,无能为力的痛恨,真的能把人淹没掉。
一会儿,朗庭喝了两口水垫肚子后,看了眼斜对面单人沙发上一只没动的男人,试探性地说:“幸周,那个……你要看看小溯的照片吗?”
叶幸周的身子好像蓦然僵住了。
朗庭觉得,他已经知道了,无论怎么样都肯定要先认孩子的,所以必须跟他说说孩子的事。
叶幸周没有说话,朗庭也没就此闭嘴,他先自己说了一些关于孩子的事情。
他从孩子去参加婚礼,说到校庆……
叶幸周脑海里随着他的话,一直不断在出现着那些画面,那些他过去后他没有再去过多注意的画面。
那晚人声鼎沸的校园里,他怕那个孩子再次被人撞了,就把他抱起来,小家伙很乖地让他抱着,趴在他肩头,一会儿又好像熟络起来了,不时在他怀里蹭一蹭,玩一玩,特别可爱。
他一直以为是那个孩子天生胆子大,不拘束,敢在陌生的叔叔怀里玩耍,原来他是在自己爸爸怀里玩呢,他应该很开心,所以有些控制不住想玩。
叶幸周心口猝不及防地抽疼了一下,从没想过,曾经的这不是很重要一幕,有一天变成这么炙热的东西,都能烫伤他的心。
朗庭继续说:“后面他和狗玩,摔脱臼了,你也知道了。那晚肖虞怕他哭,自己哄不住,就打电话给我,我就去了医院,是我抱着他给脱臼的脚复位的,那玩意可疼了。”
说着,朗庭再次观摩着叶幸周的眼神,看到了那个男人一晚上冰凉无神的眸中,此刻终于从冰冷的一片里,生出了一抹细微的,不易察觉的感激。
这个人的父爱来了。
朗庭浅笑:“第二天我去医院看孩子,刚好你打电话给我,然后我就故意让你哄他,你不知道你哄了那么一句,你说小溯是个小天使,然后他有多开心,一整天都超级开心。”
叶幸周微阖的眼神里,有着不为人知的酸热。
祁运北在边上感叹道:“这么可爱啊,你给我看看那小家伙的照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