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宪和滕至晖站在楼里看看白夜又看看被他搀扶着的谢景,似乎有点欲言又止,但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目送他们走出了门。
雷珩撑了把大伞送他们两个上了车,嘱咐道,“那你就赶紧回去,带他去看看,执令司的人都是一帮傻逼吗?还敢这么打人?是不是再来晚一点,可以直接收尸了?”
黎宪简直气得要炸了,“我可去你妈的,雷珩你说什么几把玩意儿呢?那小子在我面前大放厥词的时候,你怎么不来说?啊?!”
滕至晖赶紧拉住他,生怕一不小心他就冲出去和雷珩打起来了,“我求你们了,赶紧走吧。”
雷珩把伞丢在白夜后备箱,“你自己带着用啊,杨焕你愣着干什么?把我送过去啊。我还得回堰江呢。”
杨焕任劳任怨,打着伞去接雷珩,“去什么堰江,就在陵城睡一晚得了,我给你安排。”
“嘭——”一声,雷珩按下后备箱,走到前面摆了摆手,“那我就走了,有问题联系。”
白夜点了点头,看着雷珩勾着杨焕的肩膀,两个人往前面的停车位走去。
雨刷在车前窗划出一道道扇形水痕,车灯穿透雨幕,照亮了种植得有水杉的柏油路,隔音良好的车窗玻璃隔绝了绝大部分哗哗雨声。白夜侧头看着斜靠在副驾驶看着自己的谢景,一时之间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谢景抬眼上上下下打量了白夜一圈,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半晌开口道,“我知道你会找我的,只是没想到你会来得这么快。”
白夜抬手撩了撩他额前的碎发,现在血已经止住了,血痂和濡湿的头发凝结在一起,触上去有点黏腻的感觉,白夜长长吸了口气,“我来晚了。”
谢景略显疲惫的闭了闭眼睛,他抬手拉过白夜放在自己额头上的手握在手里,“不晚的。”他不怕白夜来得晚,他只是怕白夜不会来而已。但是这又怎么可能呢?谢景肩膀自然垂落下来,黑发凌乱搭在耳梢,唇角勾了一个看起来还算柔和的笑意,“我要睡一会儿了。”
白夜久久凝视着他,抬手轻轻用指腹抹掉了那凝固在线条轮廓优美、皮肤苍白的下颌的血丝,无数种滋味同时从咽喉泛上舌底,久久没有回答。
白夜抚了抚他的指节,抽出自己的手,沉吟两秒,说道,“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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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天边划过电光,接着就是,“轰隆——”一声,雷霆作响,哗哗雨声,在地上打出大大小小的水坑。
黑沉天幕之下,小区各家各户基本上已经没有亮灯的了。白夜背着谢景,站在防盗门前按下指纹,大门,“嘀——”一声,应声而开。
白夜没来得及弯腰换鞋,也没有开灯,怕吵到谢景。过了玄关,暗沉下的客厅显得十分空旷,暴雨在落地窗上打出千万道痕迹。白夜直接背着他打算去二楼。
谢景伏在白夜背上,声音模模糊糊,“队长,不用上去,我想洗澡。”
“不困吗?”
“困啊。”谢景低低笑了笑,“可是我不想给你洗被子。”
白夜无声笑了笑,还有力气开玩笑啊,看来是恢复得差不多了。
白夜将谢景放在沙发上,开了沙发边的落地灯,把光调到最暗,他仔细端详了谢景的五官瞳眸,抬起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谢景的唇瓣,“脸都肿了,是黎宪打的吧?”
谢景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其实没怎么和执令司的人交涉过,但是当初因为雷珩的一点私事,了解了一点。我知道黎宪这个人脾气不怎么好,他早些年的时候一直都是在一线工作,很多脾气都压不下来。你也不用说什么,滕至晖不会是那种喜欢无缘无故打人的人。”
谢景微微挑眉,抬手握住白夜的手,“我没你想得那么大度,我刚刚就想跟你告状了,但是我怕你也要动手。”说着说着,他垂了垂眼帘,“到时候我……我怕我自己也压不住自己。”
“这样啊?”白夜坐在他的旁边,“那你就告啊,我会罩着你的。”
“也不是这个问题。”谢景简洁道,“其实我脾气也算不上有多好。”
“嗯。”白夜点点头,“我那时候看见了。”他站起身,“我去给你拿药箱先简单包扎一下,到时候随便冲个澡就休息吧,有什么以后再说。”
谢景抿了抿唇,没说什么。白夜拜托雷珩那边帮忙,肯定也是打听过了吧。他现在是在刻意回避这个问题吗?是怕我不说,还是觉得自己不能够完全接受?
但是无论是那种结果,对于谢景而言,都算不得太好。
白夜拿了碘酒帮谢景清理额头的伤口,他是微微低着身子的,这导致谢景的呼吸不可避免的擦过他的颈肩处,带来了一种酥酥麻麻的触感。
“我以前在津安待过。”
“嗯。”白夜鼻音浓重的应了一声。
“你接我回来,你不怕吗?”
“怕什么?”白夜放下碘酒,拿了纱布缠上胶带,一点一点的帮他仔细贴好,“到时候不用洗头了,忍一晚上没有事,等明天再洗。”
他垂眸看着谢景,“怎么不说话了?”白夜俯身靠近了些,鼻息几乎贴在谢景脸颊光滑的皮肤上,“嗯?”
“对不起。”谢景小声道,“我只是怕你知道后就不要我了。”顿了顿他又说,“真的,我挺怕的。我长这么大,也没怕过什么,但是这件事,我只是想一想,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