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妈也要跟我睡觉就行了,我不要你干什么活,我只要拿你来睡觉……嘻嘻嘻,你那次跟我睡觉还不知道我偷吃了你的……嘻嘻嘻……真够意思的,傻瓜,大傻瓜,越傻的人越有男人味。你回到家里去,家里有女人吗?我还没问你在家里有没有娶个老婆呀,大概没有老婆吧?要不你呆在这山沟里一年半载才回一次,不把老婆馋个口水流个不停吆?城里女人一定比我们山里女人更馋,要不干嘛成天摆架子穿得花花绿绿?你们是怕钱生毛?一定要花个完?城里人该雷打火烧,雷打火烧……郭大平呀,你还来不来爹爹坑放木耳呀?永远不回这里来啦?你这鬼啊,真馋死我啦,我真想那个,跟你睡觉,让我生个孩子接火烟,别看我这把年纪了,我还能生,还能生,比别的女人还能生,真家实货的,不吹牛屁,吹牛屁有什么用场?来吧,生一个孩子给你郭大平看看,看看我能生不?我不相信我不能生,不相信,我还流着月经哪,还没断,没断,还大股大股的流啊,跟流出的泉水一样流啊。来吧,来吧,回来吧,回来吧,郭大平你这鬼啊,我等你,等你回爹爹坑来,你一个人来,不要你老爸那老不死的跟来,他会揪你的耳朵揍你的腮帮子的……你跟他出爹爹坑那天,老不死的不是揍你腮帮子揪你的耳朵说你不是他的儿子,不是他的儿子,你为什么还跟他回去?真笨,真是笨瓜,你郭大平为什么不留下来?不到我这里来?回我这里来一起过……噢,你是嫌我床上有狗虱吆?是啊,我这床上是太多狗虱了,怕什么嘛,会捉个干净的,花上两夜,一定能捉个干净,一个不留,一个不留,这样就方便睡觉啦,舒舒服服睡……我们有了孩子,多好呀,多好,你郭大平做爸爸我当妈妈,啧啧,啧啧,这多有意思的,多有意思,别人有了孩子我也有了,我也可以把脚步踩得咚咚响一个劲地走路,有孩子啦……不是一个不生孩的母猪,我能生,只要有男人……有男人不会生的是石货,是石母猪,只是会大桶大桶吃个净光的石母猪。郭大平呀,郭大平呀,你不回来我也要像一头石母猪活了一辈子啊,不生一个孩,不生一个孩也不生一只蛋,这命真苦啊,谁还比我苦,谁晓得我苦啊,只有你郭大平晓得我的苦,你是个好男人啊,天地会保佑你万万岁,万万岁。
刘德凤好几天坐在屋里没出门去做事了,她坐屋里懵懵懂懂的愣着,她看到眼前的墙壁如同无止境的天障,窗外像是茫茫飘渺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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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屋子刘德凤感到是玉皇大帝赐给她的避难之地。这时刻她宁愿在屋子里饿着折磨死去,也不想出屋去吸一口空气。前不久她听到村口工地上压死了人,因此她对这屋子更是产生了一种安逸之感。爹爹坑的劳力大多去村口参加筑路了,刘德凤却不能跟着去,她仿佛是让村里人遗弃了的一个人。村子里的人都用着另一种眼光去看刘德凤,把她看作一个怪异之物。刘德凤很想跟着大家一起筑路,在一起干活,可是村里人谁都不愿意多扫她一眼。刘德凤不甘愿让村里人冷落了,她想争取做一个与别人一般平常的人,像大家一样过日子,毫无隔膜,忌讳。天哪,天,我刘德凤怎的让人这样恐惧呢?你们究竟从我身上看见了什么?我有恶气沾在身上吗?真的有吗?你们背后讲我是克郎星,真的吆?那新郎是我克死的吆?上天有眼,是不是我克死的谁人知道呢?我刘德凤才不相信。那新郎是野猪咬死的,哪能怨在我的身上,怨在我的命上?哼,冤枉人,我若是阎老王,看我不把你们这些烂舌头收拾了去!打下十八屋再加十八层的地狱里去尝尝滋味!看谁还敢乱扯烂舌头不?我就是你们这些烂舌头坑了,坑子一辈子啊,我要你们还回我那阴阴沉沉过了的日子,还回给我啊。我看阎王不收拾你们,你们也会不得好死,死了狗哏走你们的脚,老鼠挖了你们的眼珠……让你们死了没个好相,像一个丑蛤蟆,没头没脑。我这样活了大半辈子,你们一个都不可怜我,我是怎的活过来的你们不知道?一点也不知道……你们过得快快乐乐的,却把我孤单得像庙堂,整天一个人干这干那没个伴……这日子拿给你们怎的过?刘德凤也是个人呀,是个人呀,你们哪个当着我的面敢说一句我是个妖怪不是个人,我不把他的头扭个转向是牛入的!牛入的!给牛生儿子!我刘德凤是人,刘德凤是人……唉,刘德凤是人又不是人,又不是人……那一年进山挖春笋……那是怎么一个日子?我杀死了一个人,杀死一个人……那孩子被扔到那深潭里淹死了没让人知一点风声,他爸妈找了几天几夜没找着,眼珠都哭出了眶,以为鬼缠走了,打锣敲鼓在四周山岗折磨了半月,说是能把鬼吓倒,那孩子自己会走回来,可是谁也不晓得是我刘德凤干出了这恶事啊,……那孩子多可爱,多惹人心欢,一张嘴……甜甜的……长大了一定会像郭大平一样可爱……这孩子,真冤枉,比我还冤枉啊,我不该害死了这平白无怨的孩子,他与我有什么仇?我不该害了他……我刘德凤是怎的把他扔下深潭去的?想不清楚了,怎的扔下潭里去的呢……怎的……好好地想一想吧,一定想得出来,是怎的把那孩子扔下……有罪啊,天会收拾我刘德凤,天会收拾的,会收拾我这……我不是人啊……那孩子现在一定已经在阴间大道上等我了,等着我报仇,要用刀子割我的肉,我刘德凤那时该怎么办呢?下阴间的路有多少条?我要抄一条最小的路去,免得碰上那孩子……那孩子眼下有十六七岁了吧?不止啊,那年让我扔进潭里时都七*岁的人,是哟,都二十岁了,一个大男子汉了,……不不,他没有这么大,记错了,记错了……这不过是六、七年前的事情……我老了,记性不好了……真正到那时候,跪下来向他叩拜,向他求饶,他是个心软的人吆?他像郭大平吆?让他跟自己睡上一觉能了却他对自己的恨心吆?不能啊,你叫他在阳间没活上个够就赶他去了阴间,他忍得了这口气吆?忍不了啊,忍不了啊……就叫他割自己的肉吧,割个净光……我刘德凤该死!郭大平啊……你回来吧,回来,回来……做我的伴……我想死……真想死了去……还活着干嘛?这样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刘德凤不是一个人啊,是一个鬼,鬼……郭大平……郭大平……你回来啊……回来啊……我等着你等着……我不死……不死……我要活着活着……永远活着不死……死叫人多么可怕……死了是怎么一回事啊……郭大平你讲讲吧,你喜欢我不,你这怕死鬼,干嘛不敢把我做野老婆……你家那边的姑娘更好看更引人是吗……我老了,老了,有的只是骨头了,没肉啦,没肉啦,给男人睡觉没意思啦……不,我还结实啊,我还很结实,很结实,有肉……一两个男人还不能把我怎么样哩,我承得住,再强壮的男人我不怕,我还能生孩子,生孩子,我不老,不老啊,我要有一个自己的男人,不偷谁的,不偷谁的……有了一个自己的男人后就会有自已的孩子……哎,这多……啧啧……啧啧……我刘德凤这就该摆摆架子啦,把头发理顺一些,打上一点茶油,亮亮的茶油打头发最好,能把头发打得秀丽黑亮……把那箱底做新娘时留下的花衣服再翻出来穿上,没一点尘灰,那样子真够体面的,别人看了不眼痒才怪呢……做出嫁的新娘子真那个……表面哭哭啼啼心底里可甜死啦……老想着晚上该怎么和男人睡觉,又怕又想……现在谁把我嫁出去我刘德凤才不怕呢,我看男人是一会儿的牛劲,过了就不如一块泥团,任你捏都可以的,那断了气的死猪倒还硬硬哩,而这时候的男人最好捏,捏个男人累死喊腰骨断……那短命的新郎不是向我求过饶吆?在我面前像只猫老老实实……郭大平那鬼还没诚心诚意跟我快快乐乐干一回呢,他太傻,文巴巴的,把肉送到他面前不吃,还是女人吃了他都不知道……嘻嘻,嘿嘿,我刘德凤真有两下本事啊,吃男人……吃男人……男人不吃女人……世上哪有这回事啊……世上哪有这回事啊……郭大平你听着,你别以为走出了爹爹坑了事,你还要倒回来的,服服贴贴到我身边来的……你不知道,那天晚上我们一块睡觉时我把一截红头绳塞进你发现不到的衣缝角里去了,这样你就跑不了……按我们这里的风俗你中了鬼计,你带上我这截红头绳回家去是活不安宁的,因为你的魂被我刘德凤捆住了,你会重新回到爹爹坑来的,等着看吧,等着看吧……这灵验是我们爹爹坑祖传的,你不知道,任何一个外地来的男人中了这鬼计是脱不开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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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德凤小时听爸妈讲,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小伙子在爹爹坑跟一个刘氏尼姑勾搭成奸后,喜新厌旧想逃跑,甩了身边的女人不再回来,可是走出庵子之后不久又回来了,说是舍不得爹爹坑这尼姑。后来这一对男女就白头到老再也未出现什么风波。那老头临死前才从老婆子口里得知她在他们第一次睡觉的晚上,悄悄将一截红头绳塞进他的衣缝角里藏着。他出村子那年正好穿了那件衣服。这衣服直至他晚年仍留着,被他女人锁在柜子里。打这件事情之后,爹爹坑就传出了这一隐秘的神奇之说。刘德凤对郭大平施行了这一祖上传下的鬼计,暗暗欢喜,巴不得尽快显灵,等着郭大平回来。你郭大平回来后……你要吃什么我就去弄什么,不要你干活,我可以养活你,我有的是力气,有的是力气……干活,洗衣服 ,做饭……什么不会干?我刘德凤不比别的女人差劲,他们能做到的,我刘德凤也做得到……你们那些臭婊子别那样神气,我刘德凤不如你们吗?啊?我刘德凤比你们有能耐,你们这些人只会吸男人的血……看看我刘德凤,一人做起房子,有家有当的,你们少了男人都得饿死,冻死,有我这样的本事吆?哼,你们不如我的一条毛……你们是男人的小鸡水喂养的……我有了男人,可要拿出一点架子你们看看……郭大平你快点回来啊,我刘德凤都等得心蹦蹦跳了,你的家有多远?那鬼地方啊真生厌,还是我们爹爹坑好……爹爹坑多好……爹爹坑是个最好的地方,你郭大平真是叫化子嫌碗大,有眼不识好歹,是你那老爸那老不死的赚了大笔的钱吸引着你吆?一定是这样啊,郭大平你 别眼红着钱啊,你要钱花,我刘德凤拼命也会挣一些,只要你跟我过日子我什么都如你的意,你要老虎肉吃我也会去打……来吧,来吧,回到爹爹坑来,你说做你的妈也可以,但要睡觉……让我生孩子……你叫我妈我就应哩……只要睡觉喊老婆喊妈的都不要紧,没什么区别……一样样的,你郭大平这太傻瓜……我刘德凤真喜欢这太傻瓜……你傻瓜腿间的那宝贝……嘻嘻……嘻嘻……又长又粗啊……又长……又粗……别的女人碰着可会吓死去啊……我刘德凤不怕……哎哟,哎哟,真讨厌,裤子糁糁粘粘的啦,口子里又流那水了,为什么要流这么多……你郭大平快死去啊,看看,气死我了,等你回来我不把你郭大平一口吃掉去不是刘德凤……哎哟……别流啊别流……我的裤子渗湿啦……渗湿啦……郭大平啊……郭大平啊……你已经走到哪里去了啊……你别再走啊……倒回头来吧……你是走不脱的……回到我这里来吧……你走不脱的……你走不脱的……我塞了红头绳在你衣服里啦……你不得不还要回来的……你能走到哪里去啊……哎哟哟……这里是钻进了狗虱还是钻进了蚂蚁……哎哟 哟……不是钻进了狗虱也不是钻进了蚂蚁……有这么多狗虱蚂蚁在趴吗?郭大平回到这里就好了……郭大平回到这里就好了……别流啊,别流……等郭大平回来流啊……等他回来流个够啊流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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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思明不久前接到刘二宝秘书打来的电话,说刘二宝已转业在市委任了书记,并得知爹爹坑筑路之事,对此表示顾虑,说是否影响风水。刘思明背着刘福祥悄悄地请来一个风水先生进爹爹坑绕了一圈。先生说:“爹爹坑各方理气均协调,若挖山筑路,乃地运之缺憾,有损生灵,不可动土。”爹爹坑一时哗然,纷纷传说筑路会带来各种祸殃灾害,触犯神明,于是爹爹坑的许多人约定缩了手脚,不参加筑路了,爹爹坑村口那支由本村组织的队伍零零散散剩了几个人。而村外的工程队仍然在拼命干,夜里还加班。
刘福祥跑进村里每家每户去动员,讲来讲去都没用,村里人不相信刘福祥的话,刘福祥大骂那风水先生。那风水先生是瞎子,刘思明叫人一步一步牵进爹爹坑来的。瞎子根本看不见爹爹坑是哪一个样子。刘福祥恨不得出山去找那瞎子,狠狠地揍他一顿。
“瞎三瞎四的都被这龟蛋毁了!”刘福祥大骂。
刘思明见着刘福祥这红面鸭似的气火样子,心到神知地一声不言,保持缄默。他自知那瞎子是他叫人带领进来的,爹爹坑里的这场风波当然与他有关,他应负责。刘福祥虽在表面未加对他说些什么,可他觉得刘福祥那股气火一半是对着他的,但他装糊涂。
刘天金是刘二宝的亲侄子。
这时,他也随着大伙找回村口工地上的工具撸手不干了。不干还不算休,他纠纠约约了一群人,急头绊脑地在村子里宣传刘二宝的说话内容,又添枝加叶地点缀那瞎子的风水论断,把爹爹坑渲染得一片即将绝门绝户的紧张气氛。
一日大早,刘福祥气得去揪住刘天金的衣领,用磨出了层层老卷的手掌扇了他两耳光。刘天金要还手,结果又遭刘福祥一拳头。刘天金的个头没有刘福祥厚实,不是刘福祥的对手。刘天金大吼一声对旁边怂勇他的人叫:“大家上,干掉这败我们爹爹坑的瘌痢头!”旁边那些人一哄而上扑倒刘福祥,压肩的压肩,抓手的抓手,抱腿的抱腿,将刘福祥打了一顿后抬起来甩在肮脏的洼沟里。
刘青青闻讯而来见此情景,抄起一根木棍往刘天金腰上抡了几手,抡得刘天金半生半死滚在地上嗷喊。刘天金那伙人围着刘青青拿了她的械,把她也抬起来甩到刘福祥一起。
刘福祥被打得太伤,躺在洼沟里筋疲力尽地呼吸着爬起来,一头全是污泥。刘青青挣扎着抓了一块石头,就要往岸上的刘天金那伙人飞去,刘福祥捏死了她的手臂。刘青青转头猛咬了刘福祥的手一口,血流了出来。
村子里的人都赶过来围观,没有一人对刘福祥和刘青青说句好话,私下压着嗓门骂刘福祥是该打的过街老鼠,咒刘青青是替罪的野鸡婆,一串串难听的话像连珠爆般在围观的人群里嘟嘟嚷嚷。
刘椿古和谢桂贞看了一眼就悄悄回身走了,他们没说什么。刘椿古拉着仍不想走的谢桂贞在跺脚,回到家里道:“反正我们不护着刘天金那些人,也别得罪了刘福祥他们。”
“我看刘青青真硬气。”谢桂贞同情地叹了口气。
“什么硬气?两人早都勾上了的,有感情了。这辈子有这样的婆娘刘福祥走运哩。桂贞,我碰上这样的事,你会哭鼻子吧?”
“我也要拼命的。”
刘椿古笑笑:“你没刘青青那劲头。哪个婆娘勾走了我你也会没办法的,你是书本小姐啊。”
谢桂贞扭住刘椿古的耳朵:“再说!再说我书本小姐看我不把你……”
刘椿古点头哈腰时,她亲了一下他的鼻子。
“爹爹坑的婆娘数你最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