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个彭刘氏很碍眼,可到底也是丈夫的血亲,总要给她留几分面子不是,这也是给雅尔哈齐的生母面子,也就是给丈夫面子。丈夫女儿可以轻慢,她这个做妻子的却不能在言行上带出来。
玉儿指指一边的椅子:“表妹坐吧,孩子还小,童言无忌,表妹切莫在意,表妹到书房找我们,可是有事儿?”
彭刘氏看着一边对于自己受辱不以为意的表哥,看他抱着女儿的亲热劲儿,一点没有为自己出头的意思,又看看微笑着的表嫂,表嫂看着一片和气,心里是不是也这么看她的?认为她是个下贱的奴才?
顺着尤妈妈的手坐到一边的椅子上,彭刘氏有些泄气,她真的能够进入表哥的后院吗?
看俊朗高贵的表哥,彭刘氏决定忍下这口气,等她被表哥接纳,她总会找到出气的时候的。
彭刘氏想着心事,也没注意玉儿问过话后,就回头跟几个儿子说话去了,等她醒过神来,才发现那一家子亲亲热热的你一言我一语,没有一丝儿自己插话的余地。
就那样木呆呆地坐在位置上听着,彭刘氏从来不知道时间会这么难熬,他们一家子怎么有那么多话要说?两个才一岁大的孩子能说出什么来,为什么表哥听得那么认真?一颗豆子发芽而已,那一家子居然说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不讳言,表嫂说的故事听着很有趣,可再有趣,那也说的是豆芽呀!她想插话,表嫂也会偶尔问她一句,可是,每一次,彭刘氏都发现等自己想好说什么时,那一家子又自顾自说上了,结果,等她在厅里坐足两个时辰后才发现,自己居然一直一句话也没说!
彭刘氏第一次知道自己是这样笨,这样傻,这样卑微,这样微不足道,低贱如尘、如泥,坐在这个摆设尊贵大气的大厅里,她第一次有了自卑的感觉,第一次发现自己这样多余,看着被儿子的童言童语逗得开怀大笑的表哥,看看一边温柔笑着给父子五人递点心递茶递手巾子的表嫂,彭刘氏第一次这样强烈地想要得到某一样东西!
那是什么?
彭刘氏恍惚听着表嫂又问了自己一句什么,之后,见她未答就又回头跟听孩子们说话去了!
对了,她明白她想要什么了,她想让表哥表嫂不再忽视她,让想坐在这里的一家子都能正眼看着她,她要说话时,她们都认真地听,不会连等她一会儿的功夫也没有!
她还想让表哥用看着表嫂那种温柔怜爱的目光看着她,让表哥听着她说话之后爽朗大笑,想和表哥生比现在这几个更美丽乖巧的孩子,她生的孩子不会轻贱她,不会用看蛆虫一样的恶心的眼光看她……
玉儿被彭刘氏那儿突然冲天而起的一股仿佛要焚灭什么的激烈吓了一跳,在她的灵觉里,先前还算温和的彭刘氏此时带上了一股锋锐之感,那种感觉扎得她的灵觉一痛,转头时,正看到彭刘氏眼中的**与不甘,还有她看着自己四个孩子的晦暗目光也没来得及收敛。
强欲!
强烈的**!
健康的**催人奋进,让人进步,错误的**让人走向歧路,强烈得不顾一切的错误愿望如果不加以自我管束会招致破坏、毁灭!
彭刘氏的那股情绪就是强欲,那是她曾在雅尔哈齐身上感觉过的,那种不顾一切要得到她的强欲!
该说不愧是血亲吗?彭刘氏想要不顾一切地得到什么?得到雅尔哈齐?成为贝勒府的人?
雅尔哈齐被妻子的目光所引,自然也看到了这个血亲没来及得收敛的外露情绪,他狠狠地皱紧了眉,这个女人,只是半天的时间,居然一下变得这样危险?
不行,他不能再留下她了!
“彭刘氏,这时间也不早了,你收拾妥当了,就去京城吧,我会让侍卫送你们去,在京城,我托人给你买一个四合院儿,就送给你做再嫁的嫁妆了。”
彭刘氏想要反对,可是表哥的语气那样坚决冷硬,目光那样凛冽,紧皱的眉头仿佛她是他急欲踢出视线的秽物。
彭刘氏低下头,心头涌上一股难以压制的情绪,她想撒碎表哥的那张脸,想让他只能对她展露笑容——可是,她只是一个奴才,一个包衣,如那个臭丫头所说,她只是一个什么也不是的东西,她无法反抗身份高贵的表哥,这厅里的六个人,都是她的主子!
彭刘氏上了车,回头看看远去的庄子,她浑身哆嗦着软倒在车内,尤妈妈担心地扶抱着她。
“奶奶,你还好吧?”
彭刘氏冲着尤妈妈绽出一抹绝丽的笑:“妈妈,我从来没这么想要一样东西,我要进表哥的后院,我要让他只看着我笑,我要让他以后再也不会驱赶我像驱赶臭虫,我要让那个说我低贱的臭丫头以后叫我庶母,让她再不能像现在这样高扬着头对我说话……”
尤妈妈打了个冷颤,奶奶这是疯了吗?她是什么身份,能有这样的臆想与奢望?便是进了贝勒爷的后院,这被皇帝亲封的郡主能叫她庶母?
“除非现在的贝勒夫人没了,而奶奶扶了正——可是,奶奶的身份儿怎么能扶正?”
彭刘氏哼道:“怎么不能了?皇上不是封了包衣出身的乌雅氏做德妃?你以前不是还常拿她来给我鼓劲儿,今儿怎么倒给我泄气了?”
玉儿的灵觉里,主仆二人肆无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