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永远不会绝后,因为黄巢必死在白家后人手上。“
在此之前,他从没开口对白烈说过半句话,此刻甫一开口,白烈登时惊喜不已。
他喜,并非因为钱柳终于开口对他说话,而是对他承诺。
一个口若悬河、轻易作出承诺的人,大都半途而废,或是草草收场。
不轻易出口的,这种人最可怕,有恩必报,有恨必雪,一旦开口应承,肯定办到。
白烈听得他重新承诺,很是放心,叹道∶
“很好……那潜儿和念儿也算死得不枉了……”
他这句话说得不无悲哀,强忍的眼泪又再次于眼眶内不住打滚,势将夺眶而出,然而对这个不哭的孩子,他老大的一个男人怎可示弱流泪?他忽地转身,背着钱柳,假装打了个呵欠,手顺势向双眼一抹,便偷偷把快要滚下来的眼泪抹掉,一切若无其事。
饶是如此,钱柳可在此仓促之间,瞥见他拭下来的老泪?
钱柳突然再次开口,问∶
“你,有没有其他心愿?”
他口舌笨拙,然而此番心意,白烈怎会不明?
在此命绝前的一刻,他深深感动,于是转过头来,以手轻拍钱柳的肩膊,微微苦笑道∶
“没有了,不过……如果可能的话,希望你能把我们三父子的尸首烧为灰烬,把骨灰带给陕西弥隐寺的慧能大师……
慧能大师是我的挚友,这次我们来行刺黄巢他亦曾加劝阻,相信他定会把我们好好安葬,念经超渡……“
慧能大师?
原来白烈也认识慧能大师?
钱柳心中一阵失笑。
怎么兜兜转转,在他身边来来去去的都是同一堆人?
白居易、黑衣叔叔、黄巢、慧能大师、白烈,他们有些互相认识,有些互不认识,然而大家全都牵连于此事之中。
想真一点,莫非一切有所注定,半点由不得人?
命运,仿佛早已部署了钱柳的每一步,每一着。
它本已安排他去会慧能大师,即使避过一次,也避不过第二次。
这就是捉弄。
钱柳正自沉思之间,忽闻白烈道∶
“孩子,你如今就立即动手吧!”
钱柳抬首,静静的凝视他的面,未有举刀。
白烈凄然问∶
“我太像我大哥,你杀不下手?”
钱柳并没回答。
“孩子,不要心软,心软就不能报仇,更不配当男儿汉!”
他说着突然一把捉着钱柳握刀的手,手劲一吐,狠狠便把其手中刀向自己心房一戳,鲜血登时激溅而出,溅得钱柳满额满脸满颈都是━━血!
血热面冷,他的冷面,可会被白烈的热血所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