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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1页）

少有人知道的是，皇帝曾经修密信给周玦，想要立潜邸时便随侍东宫的周妃为贵妃，但却被他婉拒。面对族叔，也就是周妃之父对他&ldo;铁石心肠、罔顾亲情&rdo;的指控，周玦只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答道：&ldo;世事如棋，我是为了你们好。&rdo;

德泽二年始，以顾秉被召回京为标志，东宫故旧纷纷右迁。黄雍为中书令，秦泱领吏部尚书，顾秉任大理寺卿，隐隐与史苏两党成抗衡之势。周玦却始终在江南道黜置使的位置上安然不动，仿佛早已被家乡风月所迷，不再愿意宦旅京华。

这些年，他也曾零零碎碎地得到些忘尘叟的消息，偶尔还能收到些莫名其妙的小物件，鄯州的贝母、西窑的三彩、漳州的印泥……来而不往非礼也，周玦也想回礼，奈何忘尘叟实在神不见首尾，此事便慢慢耽搁了下来。

德泽三年末的时候，皇帝在一月一度的密信中状若无意地提到，秦泱因发妻早逝，告病半月方才上朝，整个人瘦了一圈，很有些伤心惨目悲痛欲绝之态。离开洛京已近十年，周玦除定期向皇帝修书之外，其他诸人音信皆是寥寥，故而这么大的事情，竟也毫不知情。

按理周玦应该致信宽慰，但犹疑再三、一拖再拖，一直到了来年初春，周玦那封信还是未动一字。

一夜北风凉，周玦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津津，刚准备叫侍从掌灯，嘴巴却被人捂住了。

周玦挣扎了两下，就听那人低低道：&ldo;周大人，既是故人，何须如此惊慌。&rdo;

周玦平静下来，就着月光看过去，一个极丑的男人浑身浴血地站在那里，从额角到下巴有道长长的伤口，却未见血迹，不是忘尘叟又是谁？

门口有动静：&ldo;二公子？&rdo;

周玦一把把忘尘叟塞进帐里：&ldo;玉漏么？&rdo;

&ldo;是，二公子有什么吩咐？&rdo;

&ldo;打盆水来，我想洗漱。&rdo;

大半夜的突然要洗漱，玉漏虽然觉得古怪，但也并未问什么，只打了水进来，装作没有瞥见微颤的锦帐。

他一脚已经踏了出去，周玦松了口气刚准备钻出帐子，却听玉漏懦懦地问：&ldo;奴婢是不是该烧些热汤，万一……要沐浴？&rdo;

忘尘叟捂住嘴，笑的前俯后仰，周玦铁青着脸：&ldo;多嘴！你先下去。&rdo;

脚步声走远，周玦掀开帐子钻出来，指着忘尘叟：&ldo;你从哪里折腾成这个样子过来？&rdo;

忘尘叟惬意地躺在高床软枕上，纤长手指抚过锦缎被面。

&ldo;老夫是江湖中人，自然从江湖中来。&rdo;

周玦嫌弃地看着被血污染红的被褥，找了块方巾放在水里打湿：&ldo;伤到哪儿了，重么？&rdo;

忘尘叟装模作样地轻哼一声：&ldo;本来痛入骨髓，但见了美人，只感黯然魂消，哪里还有什么痛意？&rdo;

周玦也不恼，端详他人皮面容：&ldo;待天亮了，我去找个信得过的郎中。&rdo;

忘尘叟并未拒绝，闭上双目不再出声。

周玦站在一边，有些无所适从：&ldo;我说……&rdo;

忘尘叟起身，从他手里接过方巾往脸上抹了抹。

周玦负手在一旁站着，不意外地看到一张惊艳面容。周玦流连花丛，笑傲风月，见过美人不计其数，在朝中共事者也多为名门公子，各个相貌堂堂。先不提当今圣上华美风姿，他自己兄弟三人都是江东说得上的美男子，可这些人，却都与忘尘叟不同。

他们都像是皇家上苑里的名贵秀木，美则美矣，却未曾经历风霜栉雨，毕竟少了几分天然之气。

周玦收敛心神，对上忘尘叟玩味目光，冷笑：&ldo;若我是阁下，就会赶紧打理伤口，而不是在这里卖弄风情。&rdo;

&ldo;多谢周大人盛赞，老夫第一次知道，自己尚还存有几分姿色能拿来卖弄，日后若是武功尽废，也不失为一个生计。&rdo;忘尘叟慵懒一笑，说罢便开始褪下身上长袍。

周玦挑眉：&ldo;本官男女通吃老少不忌的事情，于朝野于市井都不算是秘闻，难道你就不怕本官趁人之危？&rdo;

忘尘叟矫揉造作地掩面吟道：&ldo;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rdo;

见他依然闪烁其辞，周玦也不着急，将计就计地陪他演下去。伸出一指挑起他的下巴，周玦贴着他耳畔暧昧道：&ldo;春宵苦短，大好良辰，你我就不要荒废了罢？&rdo;

忘尘叟也是风月老手，手腕一翻，就势将他揽在怀里：&ldo;自今日起，奴家就是公子的人了……&rdo;

第5章黄卷久忘尘世事

忘尘叟从此便在周府赖了下来，周玦心知他定是沾上了什么不得了的麻烦，但因曾欠他人情又想托他继续打探周琦的下落，便只能好吃好喝地由他胡来。

忘尘叟化名柯一梦，扮成一个美貌小厮成日跟在周玦身后，不出数日，整个姑苏都在哄传‐‐黜置使大人新得了个绝色男宠，对他视如珍宝如胶似漆。到了后来，忘尘叟独自出游在姑苏城里随意走一遭，都有巨富豪绅等在路边，送上些金银珠宝。他潇洒自在惯了，若不变装均着素衣广袖，加上其风姿清冶，在城中走动，常引来众人围看，把向来锦衣华服、极重仪表的周玦都比了下去。

&ldo;我未满二十萌祖荫出仕，见过真小人伪君子无数。但还真没遇见过你这样的，无耻之尤。&rdo;周玦端着酒杯，没好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