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数千人用铁锤、锹耒的敲打,终于挖开了一个个楚王墓。
魏冉一声令下,“举火!”顿时号角齐鸣,各个山头同时燃起熊熊大火,连绵苍翠的千年古松柏林本来就油脂丰满,一经火头,倏忽之间便是汪洋火海,峡江天空竟是烟火蒸腾松油香弥漫一时蔚为奇观!
大火一直烧了十多天才渐渐熄灭,魏冉带着一队军士,一个一个陵墓的检查,直到所有的物事都烧成了焦炭才散罢干休。
“好!变成了乱葬坟!”望着光秃秃的丑陋荒岗,魏冉在那里哈哈大笑,直到笑得眼泪都流出来,心气都提不上来,才彻底停了下来。
白起接报,顿时大惊,这下魏冉可是闯大祸了。他一面立即派出快马特使飞报咸阳,一面立即下令水陆大军集结,推迟班师,准备迎击楚军!
焚毁彝陵的消息传开,非但楚人奔走相告,惊慌愤怒,就连天下各国也无不为之震惊,视为楚国的奇耻大辱!
然则事情也太令人奇怪了,一个多月过去,楚国大军竟是毫无动静。各路斥候日日快报,竟都是一句话:“楚国无异常!”
白起又一此焦躁起来,如此奇耻大辱,楚国王室竟然无动于衷?这个消息比他接到彝陵被焚毁的消息,还更令人吃惊。看来,楚王是真的不在乎他的祖宗了。
消息传到咸阳,嬴荡勃然大怒,他倒不是在乎魏冉烧了楚王的老祖宗,就是把老楚王烧死了嬴荡也不会在乎;他在乎的是魏冉居然敢擅自调动军队去报自己的私仇。尽管当时还处于战备状态,但军队也不是允许随便调动的,这已经触到了嬴荡的底线了。
嬴荡的旨意抵达郢都的时候,魏冉也被一副枷锁锁拿,随即将被押回咸阳。可怜他这个历史上威名赫赫的冉侯,如今的命运已经不可测了。
魏冉还没有到咸阳,情报司芈戎就给嬴荡递上了一份奏折。
看着眼前低眉顺眼的芈戎,嬴荡也暗暗吃惊,这份奏折不是为魏冉求情的,反而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活捉楚王的戏套。难道这个主意本身就是他想出来的,他有这样的头脑吗?
要说活捉楚王,嬴荡还是有一点心理障碍的,历史上正是因为活捉了他,才有‘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的谚语。这个计划还要不要执行呢。
三个月之后,逃到寿春的楚王终于完全安定下来。寿春,又名寿邑,坐落于淮水南岸,是支持楚国北上争霸的的一座军事重镇。
当年的楚庄王将寿春封给了军力最强的昭氏部族。一百多年下来,昭氏精心经营,总算把它扩展成了楚国有数的大城邑。
虽则如此,但是数十万迁都大军进入寿春,也把寿春挤得满满的。军队都只能驻扎在城外,城里根本就没地方了。
先不说昭雎的人品怎么样,单纯的从能力上来说,当过二十多年令尹的他,处理事务的能力的确比屈原要强的多。迁都这样的大事,虽然纷乱复杂,但他能够在短短三个月之内处理顺畅,将局面完全安定下来,用老辣弥坚来形容他,绝对不为过。
今天,昭雎的府上来了一个人,这个人和昭雎同名不同姓,他就是秦国密使——范雎。
“后生末进范雎拜见令尹大人。”
昭雎跪坐在主位上,一副老态龙钟的神态,旁边点着香炉,身后两个貌美的小侍女,在帮他捶着肩膀,他却拿起茶盏细细的品着,好像压根就没有搭理范雎的意思。
只是话又说回来,如今范雎名声不显,在昭雎的眼中不过就是一个弱冠孺子,还没有深厚的家世,自己出来接见他完全是失了身份,受了委屈。
范雎没有介意昭雎的倨傲,他知道这个老狐狸既然接见了他,就必然很在意,毕竟他现在的身份是秦国密使。表面上的淡然,不过是装出来的罢了。楚国刚刚惨败,秦国兵威赫赫,大军还在竟陵和郢都呆着呢,要说他昭雎不在意,那绝对是骗人的。
“令尹大人一向与我大秦交好,今天我王派在下前来是为了感谢令尹大人的。”
昭雎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淡然的说道,“老夫并没有为秦国做过什么,何谢之有?倘若你的目的仅此而已,那还是请回吧。”说完在侍女的搀扶之下,站了起来,准备要离开。
要说昭雎一向与秦国交好,那完全是打他的脸,昭雎老奸巨猾,不管是做人,还是理政那都是利益为先的,两面讨好。跟谁交好,那就要看谁给的利益多。这也是二十多年来,楚国的外交政策没有固定的模式,一会儿交好齐国,一会儿交好秦国的原因。
范雎呵呵一笑,老狐狸就别跟我装了,“我王派在下来楚国,其实是身负秘密使命的。”
昭雎转了转身,斜着眼神盯着范雎,“贵使有何秘密使命?不知可否说给老夫听听?”
“我王派在下来探听一下,下一任楚国令尹是姓黄,还是姓景。”
楚国四大贵族秉政,令尹一职向来出自‘景、屈、黄、昭’四姓。如今屈氏是被老楚王打压下去了,接下来令尹一职必然出自‘景、黄、昭’三家。
昭雎当政二十多年,在他的经营之下,昭氏早都成了楚国自熊氏以下的第一家族了。如今范雎单单提了黄家和景家,偏偏不提他昭家,其意就是说,他昭雎的令尹一职当到头了,昭氏要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