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连忙跪倒在地,规规矩矩行了礼,只看着皇帝的明黄龙纹衣角,感受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压迫感。头也不敢抬。
皇帝并不理会他,只执了唐子俊的手,一路谈笑着往亭子去了。莫非直待他们走远,才站了起来,抹了抹额头的冷汗。也不敢再找密道入口,连忙循原路回去。
……
夜已过半,莫非却仍然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唐子俊是羽林军副统领,他既已经察觉自己有问题,为什么要帮自己?……越是看不透,越是叫人心难安。脑海中忽又闪过那抹明黄衣角,那人,便是姐姐的夫君,当今圣上,自己的姐夫了。可笑自己竟然连他长什么样子也没看清楚。白日里那一幕在脑里回放……深宫内院,果然不是闹着玩的,若是没有遇见唐子俊,冲撞了圣驾……她不敢想象会是怎样的光景。看来,以后要加倍小心才是。
莫非翻了个身,看着眼前空着的一张床铺。王卫今儿不用值夜,想必已经出了宫,去了某处他今后必定会偷偷常去的地方。
……
央都的皇城戒备森严,但此刻马车奔驰的街道却一如既往的热闹,华灯初上,酒楼、茶庄、青楼、钱庄、赌坊……各色店铺都灯火通明,有着央都城应有的繁华。马车刚才从皇城尚阳门出来,没有按寻常的路线回城东驸马府,而是往城西行去。
王卫运气气劲将手心的信纸化成灰烬,扬手撒入街道,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公子哥、生意人或是旅人,心中升起一股火热的兴奋。“央都城,易兰巷,离阁。”浮着淡淡香气的信纸上只有这几个字,但王卫拿信纸的手却忍不住微微颤动了一下。
正沉思间,马车已经在易兰巷口停下,王卫让车夫驾车离开,自己则步行到了极为隐蔽的一扇小门停了下来,隐隐能听见内里传来清清泠泠的琴声。他整了整衣冠,在红木门上轻轻敲了几下,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娇俏小丫头望了一眼王卫,连忙将门打开,恭恭敬敬的福了福礼,低声道:“恭迎大人。姑娘恭候大人多时了。”
王卫认得这正是冷香的随侍小丫头语仙,连忙让她起来,递了张银票给她。语仙忙赔着笑谢过,领着王卫穿过一条长长的竹廊,进了一所院子,亭台楼阁,各色花木交相呼应,争奇斗艳。花上彩蝶翩翩飞舞,绕水而建的红瓦小房与湖中戏水的鸳鸯,潜游的锦鲤构成了一幅绝美的画作。
语仙引着王卫到一间充满优雅气息的小间,便退了下去。王卫迫不及待推门而入,果然见冷香着一件纯白纱衣,娉娉婷婷端坐在屋中屏风前,十指轻扬,正自弹奏。见王卫进门,朝他略略一笑,犹自不停。
王卫看见冷香,目光一亮,整个人恍若出神离窍了一般,轻声唤道:“玉竹……”
冷香这才停了琴,也不起身,清冷笑道:“大人,奴家是冷香。”一股宛然柔媚之气扑面而来。
王卫眼中闪过一丝焰火,大步上前,将冷香一把抱起,绕过屏风,轻轻将她放到床上,俯身便吻。冷香喘笑一声,扭着身子翻滚到床的另一头,柔柔道:“大人,你……,好不知羞……”
王卫被她勾得心里像燃起了一团火,邪邪一笑,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吻上她的脖子,道:“玉竹美色,叫我一见倾心。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没什么羞不羞的。”
冷香娇哼一声,也不再反驳,将手环在王卫腰间,轻轻咬上他的耳垂,低低道:“大人轻些。”王卫蓦地含住冷香的唇,一面索吻,一面解开的她的腰带,脱掉她的纱衣,扯掉围腹,一对挺拔结实的浑圆酥胸顿时暴露在他面前,他滚烫的唇含住胸前其中一颗娇艳欲滴的红莓,喃喃地道:“玉竹,玉竹……,我终于得到你了……”
……
已经是入宫的第十天了,查找密道入口的事还是毫无进展,倒是冷宫的位置借着巡逻的时机打探清楚。永巷的最末端,一处无比凄凉的所在。难怪冯太医会说阴气太重。据说还有打入冷宫的贵嫔被老鼠咬死的事,莫非的心越加的急迫起来。
在大红回廊等了一刻钟,莫非见一位宫女端着食盘走了过来,连忙将自己悄悄隐在廊柱之后,待走得近了,突然站了出来,那宫女果然未能及时停住,撞到莫非身上,一盘子点心撒落地上。那宫女吓得脸都白了,见莫非穿着羽林军的制服,也不敢发作,连忙蹲在地上捡东西,眼泪直滚滚的往下落。
莫非有些不忍,连忙蹲下帮忙,一面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那宫女偷眼觑见莫非腰间是羽林郎的牌子,这才来了脾气,将一块点心往地上一扔,哭道:“对不起有什么用?这可是要送去给明妃娘娘的点心。你现在撞翻了,我也来不及再做一份。这次一定会被姑姑责罚。”
莫非心道若不是送给姐姐的我还不撞你呢。却故作惊奇道:“明妃娘娘?不是被废入冷宫了么?还给她送点心做什么?”那宫女自知失言,只嘟着嘴拣点心,也不说话。
莫非故作淡然道:“我不过好奇一问。你不说算了。本来是我不小心打翻你的东西,还想帮你的。既然你不领情,那算了。”言罢起身要走。
那宫女听见莫非能帮她,仿佛溺水者忽见了一根稻草,也顾不得拣点心,连忙起身道:“你能帮我?”
莫非淡淡一笑,道:“我是君洲孙家的二少爷,你说我能不能帮你?”
那宫女一听果然面露喜色,却又有些踌躇,犹豫道:“不过……”
“你不愿意说就算了。”莫非毫无烟火气的将一张银票递到那宫女手中,道:“这银子就当我赔你的点心。我走了。”
那宫女连忙道:“孙少爷留步,请孙少爷帮怜儿。”
莫非暗暗松了一口气,转头道:“你们女人家还真是麻烦,一会儿一个主意。到底怎么回事,先说与我听听。”
第六十章 相见不相识
……
冷宫名乾西,远离嫔妃居住的殿阁宫院,是历代被废嫔妃幽禁的所在,组多被废嫔妃贵人因为受不了被废后的凄惨冷宫生活,疯癫失常或是自尽也是常有的事。所以连太医院首座冯春都认为乾西宫内积怨太深,阴气太重,是个整个后宫之中怨气最深的地方。常有住的近的宫人听到从冷宫内传出哭泣呜咽和喊叫咒骂声,甚至宫人们私下传言在午夜时分常能见到飘忽的白衣幽魂在乾西宫附近游荡,让宫人们对乾西宫敬而远之。
莫非跟随宫女怜儿穿过御花园再往西行,走了良久,依旧没有接近乾西宫的迹象。黄昏后有了一丝凉意,却依旧残存着一股子闷热。怜儿走得久了,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来,不时拿手帕去擦。莫非身上早已汗流浃背,一面留意着路线和一路来的守备情况,一面侧身问怜儿:“还有多远?”
怜儿答道:“走到永巷尽头再向西走一段就到了。”
永巷尽头是地位低下的宫人杂居的地方,房屋矮小简陋。再往西越走越是荒凉,仿佛是久无人烟之处。莫非心底且急且难受,脚步却又加快了几分。渐渐看清楚是一处宫殿的模样,极大,却是满目疮痍,像是久无人居般荒凉,宫瓦残破,雕栏画栋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和凌乱密集的蛛网,看不清上面曾经绘着的华丽图案。
还未进冷宫,已听见有女子嘶哑尖利的叫骂声。莫非抬头看去,“乾西宫”的大牌匾上也是灰灰蒙蒙的尘。宫门没有羽林卫职守,却也不怕冷宫里的人跑了出去。不过这深宫之中,又能跑去哪里呢?
怜儿轻车熟路,径直往里走去。尽管早有心理准备。莫非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了一呆。那些曾经风华绝代,受尽荣宠的女子们,或哭泣呼喊。或木然蜷缩在地上半睡半醒,或形如疯癫跳跃大笑,或呆呆倚在院子中央一棵光秃秃的大树干上晒着太阳。仿佛一点也不知道热。
从怜儿口中,莫非已经知道姐姐是冷宫中唯一可以享受某种特殊待遇的人。然而一想到姐姐这些年天天和这些人一起生活在如此凄凉的地方,莫非的鼻子一阵发酸,心里冰凉,有些挪不动步子。忽又想到曾在御花园中见过的那一抹明黄身影,他是姐姐的夫君,却可以任由姐姐在此受苦,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