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刷得一下,如被什么刺过。不明白为何会这样难受。
这样的淡漠和疏离比冷脸相对更加让人难堪。
长天忙拽了拽波澜的袖子,让他噤声。
裴菀书扭头看了看他们,敛袖拎起一张淡蓝色的信笺纸,上面是隽秀的小楷,“一欢相遇,再欢相聚,复欢相随,终欢不弃。终欢,终欢,终至无欢……”
手抖了抖,凝眸挑眉,看向长天,“你们公子到底去了哪里?”从前她懵懂,单纯,可是如今被沈醉里里外外明明暗暗的训导,终于对感情之事明白一二。
这一刻突然就明白了,不用人来挑明,猛然间醍醐灌顶一样,心里感觉一阵阵地揪痛。
原来柳清君淡笑的唇,温润的眼,柔软的话语,那其中是不是包涵了对她……
从前不懂,如今,竟然是晚了,一瞬间那些感情如潮水般涌至,自己也不知道如何理顺,愣愣地不知所措。
这样的境况让她情何以堪,明白一个男人对她的感情,是靠着另一个男人的启发。那么她……
晚了就是晚了,人生没有多少时间可以后悔,悲伤是注定的,可是能不能请快点到来,再请快点离去?
起手将那张纸揣进袖中,波澜看见撅着嘴还想嘟囔,被长天立刻推了出去。
“小姐,我们公子,他,没事。”长天笑笑。
“什么叫没事?解忧来过那天,公子将自己关在房间整整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然后就病了。这叫没……”
那一日便是沈醉点了她的穴道,趴在她耳边喁喁低语。
“你别说了,公子不让说的!”长天猛地急赤白脸起来。
波澜哼了一声,转身跑开。
长天讪讪地非常赧然,搓了搓手,“小姐,您,您别介意,公子,他身体不好,最近去别庄休养去了。”
裴菀书突然很难过,难过的无法自已,沉了沉眼,缓缓道,“长天,我想坐一会,你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吧。”
长天应了,忙给她端了茶,送了细点,然后关门退下去。
慢慢地翻检那些纸片,有的揉成了一团,有的撕碎了又拼好,还有的被墨迹染黑不辨字样。
“小欢,是不是晚了,就再也没有机会……”
“说不出口的,拿不起的,就该勇敢的放下,不要给她伤害……”
“不能承诺到底,不如吾一人悲伤……”
“小欢,不是我不想,只是不想让你受伤害……”
“天意弄人,还是命运如此……”
“有缘无分,终到别离?”
……
一张张模糊的信笺,仿佛是他坐在对面,满眼忧伤,深情而痛苦地对她诉说。
为什么?她早先不明了。为什么不肯早点让她知道?她苦笑,将纸片一张张慢慢理平,如同是整理自己的心情和感情。破损的便像从前帮他修补书页一样,一张张地黏合起来。又扯了一张素兰色的封皮将信笺夹住,拿了大粗针穿线,将之穿钉成册,最后提起柳清君平时用的细狼毫,在封面写了无欢二字。叹了口气,翻开封面,在扉页写下几个小字:从前不知,如今了然。君之友谊,终生难忘。情之殷切,至死不渝。在后面写了落款:王小欢。
又呆呆地坐了半晌,感觉阵阵冷寒,才惊觉日头已经西斜,金色的余晖落在窗口,将窗前花几上一盆君子兰镀上一层金色。
高洁雅致,如兰悠远。那是她第一次见他的感觉。
慢慢起身,将头上那只银簪拔下,放在书页上。
如果还愿意做朋友,请还回来吧。心头默念着,悄然离去。
夜幕降临,掌灯宫女将华美的琉璃灯盏挂在鎏金的灯架上,瞬间温暖的光线在清光殿内流泻。
皇帝坐在御案前,喜怒不显,黑幽幽的眼睛深邃如琉璃,视线在下面站着的几个皇子脸上不断地逡巡。
每看一次,在心里便有一分评价,二儿子沉稳内敛,堪称大才,三儿子满脸书卷气,却迂腐至极,胸无大志。老四一脸的懒散,嘴角叼着满不在乎的笑容。老六因为年底被从边关召回,虽然风尘仆仆,却英气俊朗,器宇轩昂。可惜只喜欢做武将。小八……
皇帝目光一转,却见他抿着嘴角,一脸鄙夷地盯着老四,不禁咳嗽了一声,下面几人立时凝神看向他。
“关于西凉的联盟请求你们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听听!”说着目光扫向老三。
三皇子沈斐忙低下头,皇帝哼了一声看向沈徽。
沈徽上前一步,行礼道,“父皇,儿臣以为此时不宜和喀尔塔塔部起争端,北部经历了几年战乱如今才平定了十几年,实在不宜再起战火。而若是我们出兵帮助西凉,那么喀尔塔塔部必然会联合其他八部南下扰我大周边境安宁。父皇,儿臣觉得不宜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