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思简对此视若无睹,表现出对李彦的绝对信心,同时语气平淡的道:“诸番倒是没有忘了内卫,圣人刚要重新恢复内卫建制,就酝酿出这个计划。”
“将你升调来边州,妄图毒害士族郎君,目的是给内卫重击。”
“前赵国公曾经借内卫掌控朝堂,内卫人员的挑选,又可以跳过吏部,连三省都管不到,朝上许多人都不希望内卫重立,如果出师不利,就算圣人坚定决心,阻力也会大大增加。”
“上下掣肘,诸多干扰,等到内卫实际成型,也不知道到什么时候了。”
裴思简是真的敢说,他虽然拒绝了丘英重回内卫的请求,但对于内卫是有很深感情的,语气渐渐变冷。
李彦听了这番分析,心中佩服。
他在这方面的眼界不够,并没有从朝堂格局出发。
之前还奇怪先是萧翎,又是崔县令,怎么大唐内奸都给自己赶上了。
此时才明白,原来从丘英出现在凉州开始,一场风起云涌的局就开始酝酿。
崔县令的神情则冷静下来,挺直了腰杆,逐渐张狂。
他知道自己死定了。
与其再作卑微姿态,还不如趾高气昂的走过人生的最后关头。
裴思简见他这副模样,隐蔽的皱了皱眉,语气又变得温和:“你身为明府,保家护民,安定一方,乃一地百姓的父母官,为何沦为蕃贼走狗?”
“你问我原因?哈哈,我刚刚不是已经回答过了吗?你堂堂三品大员,何必故作不知呢!”
崔县令发出大笑:“我弱冠之龄便以明经及第,堪称少年得意,却在吏部铨选卡了整整十年,才终于解褐州判,为何!就因为我出身湖州,父母早亡,无族内相济,不被上喜!!”
他的声音里满是怨怼与不甘:“我沦为蕃贼走狗?呸,若无吐蕃之助,我至今还是一个小小州判,卑微受气,哪来的上县明府,威风八面?”
裴思简倒也没有多少诧异:“这么说,你对于朝廷早有怨怼?”
崔县令直接骂道:“老物,你问这等话不觉得可笑吗,你若不是出身高门,如今的官品还不一定有我高呢!”
裴思简并不生气,悠悠一叹:“我只是没想到,江南道竟是如此……”
崔县令冷哼:“我一人之事,与江南道何干,难道陇右这里,就没有人遭遇不平吗?”
裴思简道:“武德卫萧翎,被证实为吐蕃人收买,暗害内卫阁领丘英,你可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崔县令面色剧变:“萧翎叛了?”
李彦闻言皱了皱眉。
裴思简瞳孔微微一缩,语气慨叹:“萧翎是兰陵萧氏,你是湖州人士,结果都投靠了吐蕃。”
“你刚刚语出怨怼,对于吏部铨选颇多不满,这种态度是个例,还是共同想法?”
“可惜啊,自从侯景之乱后,至今都没有恢复元气的江南士族,多年靠向朝堂的努力,就因为你们两人,要付之流水了!”
裴思简看出崔县令萌生死志,一个人连死都不怕了,普通的逼问自然就没什么效果。
但人总有弱点,找准要害,方能一针见血。
果不其然,裴思简每说一句话,崔县令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到了最后,嚣张的气焰彻底消失,双手微微发起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