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你丑了,”顾享或许觉得内疚吧,说着违心的话,谁不知道我丑啊,我终于忍不住,任由眼泪冲刷脸颊。
“给我钱,我要搭出租车回去。”我突然急转身,将右手伸到顾享的下巴前。
“好,”顾享从工作服的大兜兜里掏出十几张百元大钞,这搬道具的小伙子都混得比我滋润啊。
我眼红地抽出两张,“够了,”眼红归眼红,今天的戏一个都没有拍妥当,虽然主要责任不在我,但我怎么好意思收全额的酬劳?
“全给你,”顾享大方地扯过我的手,将钱塞给我,“你应得的报酬。”
“不要,两百块够坐出租车了,有钱了会还你的,”我嘟哝着将钱塞进他兜兜,“钱多就去捐给灾区啊,我不是乞丐,不用施舍。”我掉转头就走,谢谢也不说一声,真的没脸再多呆一秒,我现在这样,不是乞丐又是什么?
我终究没舍得打车回去,一路奔到地铁站,赶上最后一班地铁回到出租屋,经过楼下小卖部的时候,一不做二不休,将手里余下的钱尽数买了啤酒,天空是这样的黑暗,人生是这样的无奈,对于我这种人,最幸福的时时刻,应该是在醉倒之后!
啤酒罐子横七竖八倒在天台上,天有些凉,我缩了缩胳膊,继续灌着啤酒,楼上住了俩小青年,怎么看怎么像私奔来的,整天卿卿我我,也不见出去工作,早上晚上总听见他们在楼上说琼瑶,谈志摩,这不,都快半夜了,还在楼上探出俩脑袋,兴奋地说着流星雨。
流星雨?呸,我早八百年前就不信那个了,让我对着流星许愿,相信它能带来好运气,还不如抓紧这点儿时间,捡几个易拉罐儿换几毛钱来得实在!
“吵什么吵啊?”我含糊不清地冲楼上嚷道。
“大姐,今天晚上有流星雨呢,许愿了能实现的。”女青年友善地冲我说道。
“多大年纪了,还信这个?”我撇嘴灌下一大口啤酒,呃,一股酒味儿随着饱嗝冲出来,刺激着我鼻腔内的毛细血管,阿嚏!
“人可不能太现实,现实了老得快。”男青年显然不满我的批评,顶嘴道。
“怎么说话呢你!”我踉跄着想站起来,无奈腿使不上劲儿,今天真醉了,醉了好啊!
“别说了,快,准备许愿吧。”女青年息事宁人,一听我那声儿就知道醉了,跟个酒鬼吵架那才叫傻呢,自己气得不行,人家一觉睡醒嘛都不记得!
“许愿?许愿!”我晃晃空了的罐子,趴在天台上看面前狭小的天空,他妈的高层豪宅,把俺的小天地都挡没了,哪天非得去政府信息里投个匿名举报信什么的!
“流星雨啊!”楼上的小青年声音亢奋得不行。
我努力睁开醉眼,扔开罐子,虔诚地合上手掌,妈的,再信一回,就信最后一回。
啪,一坨东西砸到我头上,难道这么快愿望就实现了?不可能,难道是陨石?听说陨石比钻石还贵重呢!虽然醉意浓浓,可是牵涉到自己的钱程,我是无论如何不会糊涂的!伸手摸上头顶,稀稀软软的,为着节约,房间没有开灯,我将手放在鼻子边上嗅了嗅。
“妈的,天打五雷轰啊,哪家养的鸟,半夜三更还不收回去啊。”一声惨嚎在天台上响起。
流星雨划过夜空的晚上,我被鸟屎砸中了头,今天真是走运,走的还全是霉运,手在天台的水泥地上使劲儿擦着,不知该笑还是该哭,折腾半天,发现脚边上已经没有未开启的啤酒,我打着酒嗝,歪着脑袋就势窝在天台上,今夜数人无眠,唯我鼾声震天。
“琳琅,琳琅,快醒醒。”谁扰人清梦呀,我不耐烦地睁开眼睛,打个寒战,凌舸这个死鬼,天还没亮呢,叫什么叫啊!
“干吗?想死啊!”我不客气地踹他一脚,他来不及躲开,龇牙咧嘴冲我挥了挥拳头。
“满身酒臭,你这女人还不是一般的邋遢。”凌舸捂着鼻子退开一步。
“半夜三更吵醒我,就是来训话的啊?”我横起眼睛,凌舸满脸憔悴,活像吃了几天牢饭的人。
“要发财了,够哥们儿才叫你一起呢,肥水不流外人田。”他眯起眼睛,笑得极为奸诈。
“真的?你怎么知道我想发财?”我心虚地低下头。
“董琳琅,多少年的兄弟了,我告诉你,你俩眼睛,左边写着美元,右边晃着人民币!”说凌舸不了解我还真是假的,穿开裆裤的兄弟了,不然也不会同甘共苦这么多年,就说他那储蓄罐里,只要我穷得叮当响的时候,那里面一定放着够我一天用的钱。
“叫你嘴贫,”我捶他一拳。
“昨天去片场,没拉着什么活儿吧,”他心疼地摸摸我的头,被我一巴掌拍开。
“别碰,头上有鸟屎。”我厌恶地扭头,真讨厌被人同情的感情,害人家心里酸酸的。
“龙套妹你够狠啊,顶着一坨鸟屎也能睡到现在,快去洗干净,咦,真恶心。”凌舸一跃而起,飞快地跑回自己房间,连窗户玻璃也关上。
“贱人,给我滚过来说清楚。”我蹦跶起来,冲到窗边,硬生生掰开窗缝。
“我花3000块买的线索,在前面的滨江小区,只要拍到一张照片,就算大功告成!”凌舸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