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阴萧若入了飞霜殿。
双九年华的姑娘,又有权势强劲的家族做后盾,生就是一副张狂又浓丽的眉眼。
然而此番入殿,却少了两分傲意。站在李禹身畔,俨然一朵风中饱受委屈的小白花。
她如何不委屈,李禹这头同她说着裴朝露身子有恙,不易有孕,且他亦不喜侍奉他的人整日将心思都投在孩子身上。
遂而自个为体恤他,亦想过两日不被人打扰的时光,便傻乎乎地用着避子汤。眼下倒好,这太子妃年后便又要诞下子嗣了。
自十月里太子妃有孕的消息传出,她既想寻李禹闹一闹,又倔着性子端在殿中。后来好不容易想通了,哪有等郎君低头的,且她的郎君还是当朝太子,未来的帝王,便打算自己先低个头。
左右给自己夫君示弱,没什么大不了。若是这般僵着,东宫之中花一样的人一波波进来,她岂不是更没盼头了。
这样一想,她便释怀许多。
却不料,接连两月,李禹连番离京。难得回来,寥寥数日,不是宴会属臣便是接见幕僚,根本分不出丝毫时间。
故而即便阴萧若有心,却也占不到李禹的时间。
而她的长姐,在太子妃有孕初,便入宫寻她。她本以为是要为她出谋划策,却不想只是劝她用下那枚假死药,脱离东宫。
她尤觉恼怒,阴家血脉,哪有不进而退的。
如此,于婚姻上,她一下觉得失了夫君的心;于手足亲情上,又觉无人能帮衬。
是故,这数月中,实在是她迄今为止的人生里最混沌苦痛的岁月了。
然竟不想,昨日太子将将回京,竟未直接去看太子妃,反而入了她殿中。
一夜温香缱绻,她心情便也恢复了大半。眼下还这般委屈模样,显然是做给苏贵妃看的。
“外头冷,快些进来暖暖身子。”苏贵妃坐在榻上冲她招手,复又冲着李禹道,“你有事便先回,我们娘俩说说体己话!”
“那稍后母妃传人来唤孩儿,孩儿便来接阿若。”
“好!”苏贵妃嗔他一眼。
阴萧若垂着眼睑,听一声“娘俩”,再听一声“阿若”。
须臾,烟霞飞红的双颊将强装的那一点委屈皆冲散了。
殿中松木香袅袅,弥散。
苏贵妃瞧着面前的姑娘,倒了盏茶推过,慈和道,“这两月可是委屈了?”
“嗯。”阴萧若同苏贵妃的接触,最深便是宝华寺那一遭。
虽不过数个时辰,然她做的那桩事若是摊开至台上,莫说在东宫中待不下去,若真要深究,陷太子妃于不义,毁其清白,怕是连命都难保。
然苏贵妃作为唯一的知情人,却为她守口如瓶。
阴萧若便也瞧出几分,太子妃不为苏贵妃所喜。
故而,此刻回话,倒也直爽,“但是太子爱重太子妃,妾身不敢有怨言。且太子心中尚有妾身,妾身便也知足。”
“知足?”苏贵妃目光扫过她手腕上那只莲花镯,“本宫记得宝华寺归来路上,良娣可不是这般能忍气的。分明是个有志向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