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书包里不能放,父亲等我们入睡了又去检查的。鞋里不能藏,早晨穿鞋母亲会
在一旁看。抽屉更不能藏,大弟会去翻。除了这些地方,一个小孩子是没有地方了
,毕竟属于我们的角落是太少了。
既然姐姐说故事收钱,不如给了她,省掉自己的重负。于是我问姐姐有没有钱
找?姐姐问是多少钱要找?我说是一块钱,叫她找九毛来可以开讲恋爱了。她疑疑
惑惑的问我∶“你哪来一块钱?”我又脸红了,说不出话来。其实那是整张五块的
,拿出来就露了破绽。
当天晚上我仍然被拉著去看了医生。据母亲说给医生的病况是∶一天都脸红,
烦躁,不肯讲话,吃不下东西,魂不守舍,大约是感冒了。医生说看不出有什么病
,也没有发烧,只说身些睡了,明天好上学去。
我被拉去洗澡,母亲要脱我的衣服,我不肯,开始小声的哭,脸通红的,哭了
一会儿,发觉家里的工人玉珍蹲著在给洗腿,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五块钱仍在口袋里。
穿了睡衣,钱跟过来了,握在拳头里,躲在浴室不出来。
大弟几次拿拳头敲门,也不肯开。等到我们小孩都已上了床,母亲才去浴室,
父亲在客厅坐著。
我赤著脚快步跑进母亲的睡房,将钱卷成一团,快速的丢到五斗柜跟墙壁的夹
缝里去,这才逃回床上,长长的松了口气。
那个晚上,想到许多的梦想因为自己的胆小而付诸东流,心里酸酸的。
“不吃下这碗稀饭,不许去上学。”
我们三个孩子愁眉苦脸的对著早餐,母亲照例在监视,一个平淡的早晨又开始
了。
“你的钱找到了没有?”我问母亲。
“等你们上学了才去找━━快吃呀!”母亲递上来一个煮蛋。
我吃了饭,背好书包,忍不住走到母亲的睡房去打了一个转,出来的时候喊著
∶“妈妈,你的钱原来掉在夹缝里去了。”
母亲放下了碗,走进去,捡起了钱说∶“大概是风吹的吧!找到了就好。”
那时,父亲的眼光轻轻的掠了我一眼,我脸红得又像发烧,匆匆的跑出门去,
忘了说 见。
偷钱的故事就那么平平淡淡的过去了。
奇怪的是,那次之后,父母突然管起我们的零用钱来,每个小孩一个月一块钱
,自己记帐,用完了可以商量预支下个月的,预支满两个月,就得━━忍耐。
也是那次之后的第二个星期天,父亲给了我一盒外国进口的糖果,他没有说慢
慢吃之类的话。我快速的把糖果剥出来放在一边,将糖纸泡在脸盆里洗干净,然后
一张一张将它们贴在玻璃窗上等著干。
那个下午,就在数糖纸的快乐里,悠悠的度过。
等到我长大以后,跟母亲说起偷钱的事,她笑说矣不记得了。又反问∶“怎么
后来没有再偷了呢?”我说那个滋味并不好受。说著说著,发觉姐姐弟弟们在笑,
原来都偷过钱,也都感觉不好过,这一段往事,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