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云与身边的男人一起注视着坐在船头的可爱幼女。
厚重的晚霞为幼女稚嫩的脸蛋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此时遥望夕阳的她,心中又在想些什么呢?
“真是惊人啊!戴掌柜,她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个孩子。”
出言的人是客商韦兴,本钱并不丰厚,把指望全放在皮货行重新开业上了。戴云返回府城后,选中此人,以折价清货为条件,换取其载戴云与叶光瑶二人离开思义府。
由于升仙大会的缘故,许多大越铁卫在升州临近州县巡视,升州城中的惨案很快就被发现上报,加之赵鸿都的失踪,两件大案的共同推动下,朝廷与天地道玄宗沟通后,联合封锁了思义府向北的路上通路,正式的戒严令也将在稍后发布。
水路相对宽松,但也有严格的通行审查。韦兴是在不久前才达到府城的客商,身份明白清楚,又有康都的背景,因此得到了货船的离港许可。
虽说是康都的背景,但就戴云了解,韦兴也只是替康都贵人跑腿的打工人。对于戴云要在这种敏感时刻离开思义府的原因,韦兴并没有兴趣,他只想稳稳当当地拿到货,完成上面的差事,如果能从中赚一笔则再好不过了。这本就是戴云与之合作的基础,因此,在叶光瑶的事情上,戴云也不打算与韦兴多说什么。
“你听说过这样一种说法吗——江湖中最难惹的有三种人,和尚、道士、女人和小孩”
“这不是四种吗?”
“你可以把后两样放在一起嘛。”
“嗯……你师妹这么恐怖?”
“我说着玩的。”戴云笑着回应道,“你认识武河吗?就是城里开武馆那个,我们俩都在那练过剑,我是大师兄,摇光是小师妹。就是这么回事。”
“比起师兄妹,从年纪上看说是爷孙俩也不奇怪吧。”由于长期得不到法力调养,戴云的相貌差不多有五十岁,就算自称花甲老翁也完全不会违和。
“我有那么老吗?不过,我确实把她当女儿待就是了。告诉你哦,其实,摇光她是武河的私生子,那家伙惧内得很,所以托我……”
“别别别,我可没空听你跟我扯谎,我要去钓鱼!”
戴云耸耸肩,目送着韦兴往船尾去了。
摇光……叶光瑶仍旧坐在船头,出神凝望的姿态仿佛将自己与世界隔离开来一般。透着股说不出的萧条惨淡的味道,全无孩童的稚气。
戴云倒也不是不能理解韦兴的疑惑,叶光瑶确实与一般人家女童的样子相去甚远。不过,对于这样的叶光瑶,戴云反而有种熟悉的亲切感。因为……从小师妹刚被师父带上山的那时起,她就是那副遗世独立、一个人郁郁寡言的样子了。
真正让戴云感到陌生恼怒以至于恶心的,是叶光瑶从血池中站起时的那一幕。
戴云虽然是穿越者,但他的修道生涯却既谈不上壮阔又称不了顺遂。
在修为到达筑基巅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戴云用尽了一切可行的方法,却都看不到结丹的丝毫希望。在与一些师门长辈沟通后,戴云得到了暂时放下修行,从事其他活动散心的建议。
在那段长达一百年的瓶颈期中,戴云除了窝在漓颍峰教导师弟师妹,还作为“漓颍剑宗”的代表广泛参与到大南洲修仙界的种种事务中去。
大约在小师妹入门的三年前,戴云曾与几名其他宗门的友人组队,参与到对一起魔修阴谋活动的调查中去。
途中发生了使得戴云与友人分隔的意外情况,在独立行动时,戴云机缘巧合地直接卷入了魔修阴谋的核心。
虽然戴云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也积极地采取了行动,但由于意识到问题的时间太迟,戴云已经来不及破坏魔修血祭法术的基盘,只得直接杀进血祭最关键的仪式核心。
而在那个被蠕动着血肉爬满的地下宫殿中,在魔修被斩杀后自空中掉落溅起的水花里,在最深邃幽暗的血池的水中央——
戴云看到了那名幼女。
被血污包裹的黑色长发,以及那双空洞绝望的黑色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