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淡地笑了下,让佣人放了洗澡水,抱她去浴室。
他刚走过浴室门,她突然说:“就在这里,我自己可以。”
他默了默,她自小的家庭教育极为传统,而他也并没有想将她怎么样。于是,他放下她,看着她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进浴室。
她在浴室里洗了许久,他并没有耐心等待。于是回到书房去看文件,却未想,竟没有了看的心致。他低低地叹息,狠狠地掐了下自己的眉心。
疼痛刺心。
他却觉得自己似在梦中。
夜色如墨,大片的黑暗倾占了世界,月光点滴入室,他看着明亮,只觉恍惚。
她不是最好,也不是最美,只是在合适的时间,出现在他身边。他觉得合适,于是接受。并且,她喜欢他。这场婚姻里,她不会受伤。
他睡前还是去了趟客房,门轻掩着,并没有关。他记得他走的时候确实没有关,这么说她……
他吓了一跳,赶紧推门进去,却见她已经安然地睡在了床上。床头灯开着,柔和微光,如薄雾般轻笼在她的脸上。
某一瞬,心是动了的。
他摄手摄脚地走过去,拨开她额前凌乱的发丝,他看到她的眉头紧皱,双手紧紧的拽着被子。
叹息声响在客房之中。
他俯□,在她额上印下一个吻。
她的眉头动了动,他笑了笑,低低地说:“晚安。”
他突然有些怀念那一晚。
夜色浓浓,月光却很柔和,她睡在那里,令他想起小时候母亲讲过的故事里的睡美人。
她离开后的很多天里,他会偶尔想起那一个夜晚。
多情总被无情恼。
他以为自己是不挂心的。
他记得,结婚的时候,满场宾客都在笑。
他们说他一生太过顺遂了。
顺遂?
他突然想笑了,哪里顺遂了,花了整整三年时间,装出一副一事无成的模样。看着严绩为严氏辛劳奔走,他只是冷眼旁观,笑他几时会退位。
然而,他并没有想到,父亲的病来的这样急。严绩的事亦如急病一般的爆发。一时之间,严氏人心惶惶。
这是一个烂摊子。
他可以拿了遗产,做更好的选择。
顾平止那时看着他,对他说:“严二,其实你自己创业不是更好吗?”
他没有回答顾平止,创业,这个想法不止一次在他心底流过。
他私下里确实是有产业的,从国外回来的时候做的,刚开始的时候,难得要死。他没有用严家二少爷的身份,从低做起。
第一笔生意成功的时候,他给自己买了一辆车。
别克君威。
此后很多年,他有了很多钱,却一直没有换掉那辆车。他是一个恋旧的人,但他自己并不知道。
很多东西,存在的时候,他并未觉察到它的重要性,只有失去时,他才会了然。却终究,于事无补。
严至安病前,他的私产已经做得也不错,在业内小有名气,没有借严氏的东风,挂得是他一个朋友的名字。
他知道自己有这样的能力,在旁人眼里,他是不学无术的人,可那又如何,他又不为别人而活。
然后,一切戛然而止。
严至安,中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