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问一连两天都在她娘亲那边,把自己关在房里不敢出门。彦时秋看这样也不是办法,晚上便是烟花节,便想过去约她去看烟花,希望她能忘记那些不开心的事。
“夫人您好,我找素问姑娘。”
素问娘见是彦时秋十分高兴,便领他过去,房门敞开,只见素问坐在床上,面容憔悴,目光呆滞,面纱也不戴,呆呆地看着面前的桌子。由于龙儿的法术,在大家眼里她脸上的疤还在。
“唉……”素问娘亲轻叹一口气,“素问自那天回来一直都这样,茶饭不思,我这个当娘的也不知怎好了。”
彦时秋看着她这样也觉得难受,便安慰素问娘亲:“夫人,心病还须心药医,她需要些时间去冲淡这些。”
“都两年了,我是看着她日渐消瘦,却无可奈何啊……”
“夫人,今夜南城城郊那边烟花节,我想约素问姑娘一起观赏,希望她看完烟火能开心一点,不知可否?”
“如果她肯出门散心,自然是好事。”
若是平常,当娘亲的肯定不会随便让女儿跟男子约会,但彦时秋帮素问解决了脸上的长痛,又是沐家的恩人,所以她才破例答应。
待素问娘离开,彦时秋搬了张凳子坐到素问面前,素问依旧没有反应。
“我知道你现在的难受,不开心,但是你这样子折磨自己也于事无补啊,只会让你娘亲更担心你,不是吗?”
素问一滴眼泪滑落,把脸埋进了双腿里,哭了出声:“所以他们说的没错,我真的就是祸星降世,只会连累别人……”
“怎会呢?”
“怎么不会!”素问猛然抬头,哭喊道,“要不是我,娘亲就不会摔倒,弟弟就不会胎死腹中,娘亲就不会落下无法生育的病根!要不是我贪玩,非要跟爹爹去城里,就不会遇到马家!一切全都因我而起!我就该……”
彦时秋附身靠近,伸手一把捂着她的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另一只手抵着她后脑勺,不让她挣脱。“冷静点,看着我!”彦时秋盯着她双眼,语气平和,不紧不慢,“听着!无论以前发生了什么事,这些都已成定数,如果你认为这些是你的错,那你应该负责,而不是终日为其哀悼,为其困扰!”
“既然你觉得这些事都是因为你而起,是你害弟弟夭折,娘亲受伤,害父亲收场惨淡,客死他乡。那你现在只剩一个娘亲了,你是不是应该更加珍惜,加倍对她好,弥补之前所犯下的错?”
“素问,逃避不是办法,面对才是!”
“我知道,如今白家只剩你们两母女,你压力很大,你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但是,你应该更坚强啊,因为你娘亲如今只剩你一个亲人了!明天太阳依旧升起,你娘亲也会一天天老去,难道你想让她到离开那天,都一直这样担心你吗?”
“我一个弱质女流,连养活自己都成问题,又怎么去想以后!”
是啊,若非国舅爷接济,素问和她娘亲早已沦落街头了。这次来青州,素问娘亲本意就是来投靠沐家的。当初离开槐阳南的时候,白家本就没多少积蓄,白景洪病又几乎花去了一大半,至于后来病死,两母女相依为命,靠着素问简单的针线活,和素问娘亲白夫人给别人修剪园艺盆栽,勉强撑过了一年半载。
“所以你国舅爷其实说的没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只有你嫁了个好人家,你娘亲才能安稳过完下半辈子。你娘亲一直担心你,她担心哪天她照顾不了你的时候,你只能靠自己。”彦时秋这番话看似说素问,其实说的正是自己,“我跟你说这些不是专门为了说教你。我知道,你对婚姻感情一事已经失去了信心,但是你值得遇到一个好男人!或许现在,你嘲笑命运多舛,但某一天,当你遇到一个真正叫你动心去欣赏,去了解的男人,你这个心结自然就解开了……所以,不要灰心!一切都会变好的!”
“素问也希望如此……但是,谈何容易呢?太难了。”
情绪慢慢冷静下来,素问其实也明白,这样寄人篱下不是长久之计,万一哪天连累了国舅爷,即便人家念旧情,自己也不能接受。始终还是要面对现实。换个角度去想,如果嫁得如意郎君,隐姓埋名,重新开始,至少娘亲也有个着落。时间长了,久而久之马家也会慢慢丢淡旧事。
“别想那么多了,今晚烟花节,我们一起去凑凑热闹吧。”
“但是,那马元信也会去的吧,到时候见到他,又要对你羞辱一番……”
“怕什么,你不是说到时候公主可能也会去看嘛!他要是敢过分我就找公主告状!”
素问忍不住噗嗤一笑:“你当你是谁,还让公主替你出头!”
“哎呀,放心啦。我倒不在意他说什么做什么,反正我又不吃他家米饭。”顿了顿,彦时秋又道,“也许那人已经离开了青州,也许他那天占了风头出了气,不再跟你计较了呢?”
“不可能的。”
“那可不一定!”彦时秋狡黠一笑,“谁知道呢?”
素问看他神秘兮兮,十分轻松的样子,说笑也不像是说笑,不由奇怪,但也不确定。不过现在的她算是解开了心结,心中郁闷和不安也一扫而空,朝彦时秋点了点头:“去!反正晚上天黑人又多,就是他来了也不一定看得见我们,嘻嘻~~”
门外,白夫人欣慰而笑。其实她一直在偷听,心里暗道:看来,这彦时秋确实是个不错的孩子,只是来历不明,总让人有点不太踏实。虽然她不了解彦时秋的为人,也不知道他的家庭背景,但从言行举止和思维逻辑上,她初步判断这小子是个正直善良的,让人觉得踏实的孩子。而且他似乎很讨女儿欢心,让女儿跟着他去看烟火节,也不是件坏事,况且有小菊陪同,又是青州境内,自己何必过于担心。
见彦时秋走了出来,白夫人点头示好,她欣赏彦时秋能够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看事情,感谢他替自己说出了一些她难以开口的话,也很多谢他开解了素问。
傍晚,太阳还挂在天边,刚下渡头,南城便一片熙熙攘攘,永青大道两边摆满了摊位,因为永青大道两边的楼房不高,最多两三层,视野开阔,所以很多南城的人都选择在永青大道两边开设摊位,摆茶卖酒,当中视野最好的属摘星楼,五层,整个南城属他最高,天台视野开阔,几乎能俯瞰整个南城和凌江。
“彦公子,那便是摘星楼了,如果我们早几天订的话,至少能在天二层或者三层要个好位置,现在怕是已经订满了。”
几人乘着马车,一路穿过人群,二人来到了永青大道中,顺着素问手指的方向,彦时秋看向顶层,夕阳下,整幢楼的染上了金黄色,阳光在琉璃瓦上流动闪烁。
所谓天二层其实就是天台对下的第一层,摘星楼虽然名为楼,但半似塔状,楼体呈圆,俯瞰如蛋糕。一层直径八十米,二层六十,环面封闭,有窗,是普通区域。到了三层,楼内空间直径三十八米,外面围着一圈走廊阳台,上有屋檐挡雨,外部是围栏封起,朝南边也能看到,大半个南城。到了四层,因为四字不吉利,便称天二层,天二层布局设置为包间,设有五个独立包间,包间有露台,视野比三层更好。到了天台,上无封顶,正中心设有塔顶凉亭一个,整个摘星楼最贵的席位。摘星楼就落在永青大道中,距离南城门也就几公里,作为一栋接近二十米高的建筑,如果白天天气好,在天台甚至能眺望到南城墙外的郊区市集。
正直烟火节,摘星楼前几天便已经订满了,现在哪怕是拿出沐家令牌也抢不了一个包间。
“干嘛要去人挤人的地方,又吵又闹的。走,我们去城郊近距离看看!”彦时秋提议道。
“但是,南城门戌时一过就要关闭,烟火会一直持续到戌时过后,到时我们进不了青州。你有所不知,城门开关铁令如山,过了时间就不会再打开,除非军令,否则无论什么情况都一视同仁,便是舅舅来了也得关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