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这些人跑出来,而且一个个都带着器物,这些个随员与侍卫也不知道该如何做了,只得暂停了手里的活计退了两步,隔着栅栏与里头的人大眼瞪小眼。只是有些侍卫听着里头那些个监工似的人物时而咋咋呼呼、时而威胁恐吓、时而得意洋洋的话,心里颇不得劲,就想着进去以后定要这些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好看。
若说先前还只是猜测的话,这会儿看见这些个泥水匠赵云安便算是肯定了自己心里头的猜测。既然如此,赵云安就再不保留,直接喝斥:“给我砸开!”
那些个侍卫与随员得了令,更是来劲,见对面那些个监工拿着刀拼命的比划,有侍卫干脆也从腰里掏出佩刀开始朝着那栅栏砍了起来。其他侍卫也是有样学样,纷纷拿出了佩刀,一时间这营寨门口却是一片木头砍伐声,便是连这哗啦啦的雨声都被掩盖了不少。
那里头的几个拿刀的却是看傻了眼,一时间弄不清楚这些个人是哪来的,竟然还随身带着刀具。有机灵的顿时反向跑进一间屋子里向上头禀报去了,其他人则是扯着嗓子使劲吆喝,但喊来喊去终归是些没营养的废话。
这时候那屋里终于跑出个领头的,手里未持刀却是拿着个酒壶子,穿着一身颇为体面的劲装,头上则有人帮着打了把伞。这人面相倒是不差,只是一出来就大喊道:“哪来的大胆刁民,竟然敢冲撞官府驻地,莫非是歹人!快与我速度退去,否则一旦巡捕司到来,定将你们抓进大牢里去制个藐视朝廷的重罪,介时就是抄家、杀头!”
在场的就没一个普通人,即便是那些护卫也多少顶着军衔,而这些随员最低的也是个八品的官员。莫说是巡捕司了,即便是王仁亲来了,怕也不敢如何,又如何会在意他的话。
反倒是赵云安听这人说这是官府驻地,心里头更是火起,脸色阴沉着喝道:“冲进去,全数与我拿了,一个也不许放跑。”
这时候雨大,双方离的又远,那领头的也听不清楚赵云安说些什么。只是见着赵云安说完话后,那些个人砍起来更卖力气,顿时急了,立即喝斥道:“都愣着干什么,都给我上,绝不能让对方冲进来!”
只是这营寨里头大多是些过来服役的役夫,过来当个泥水匠还能凑合着用,可用他们上去跟那些个拿刀的人对砍,那可就是要了他们的命了,因此一个个左顾右盼的,就是没一个人敢上前去。
这领头的见自己喊了几声,愣是没人敢去,心里也是急了,将手里头的酒壶子往地上一砸,下意识就踢了身前给自己打伞的小子一脚,将这小子踢的在地上打了个滚,:“三儿,你去,那些个人要敢把手伸过来你就只管去砍,出了事自然有你哥我顶着。我若是顶不动了,自然有老太爷顶着!”
那被叫小三的小子不过是韩家的一个下人,这领头的也不过是个管事,平日里头拿着把刀在这些役夫跟前还能吓唬几下,可这时候真刀真枪对上了却又哪敢跟人对砍。无奈管事的下了命令,这小三即便再如何胆战心惊,这会儿也不敢不停,只得提着刀磨蹭到那门前,选了个身体看起来瘦弱点的,闭着眼睛朝那栅栏上上下下地划拉过去。
小三选着的却是个八品衔的侍卫,唤做刘川。这刘川看起来瘦弱,可却是天赋异禀,在家里头跟婆娘干那事的时候,经常弄的自家婆娘哭天喊地的,最后还哭着求着把自家妹妹也拉过来给这刘川做了妾,是这群侍卫里头数得着的怪胎。
这会儿见这小三闭着眼睛拿刀在自己跟前划拉,虽说离了有一段距离伤不着自个,但那刘川却是个有些人来疯的角色,哪能让这小子这般划拉,顿时将刀伸进栅栏里头,迎着那小三的刀只这么一磕,也听不见什么声音,便见着小三手里的那刀忽地一声就飞了出去。
那小三正闭眼呢,忽地感觉手里一轻,却看见鼻子跟前横着把刀,顿时吓的腿一软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那刘川得意的哈哈大笑,那群侍卫却也是跟着起哄,拿刀看木头更是来劲,未几下竟是一一将那栅栏砍断了一大片,一时间全数冲了进去。
那些个泥水匠哪敢抵抗,一个个都跪了下来,直喊“大王饶命”,而那些韩家的下人却是也不能怎么个抵抗,方一动手就被侍卫使了个巧劲将刀拨到了地上,刀光再一闪,却是被刀架在了脖子上,顿时一个个都老实了。
只有那管事的手上却是有两下子,跟刘川倒是过了几招,可等刘川玩腻味了却也经不起打了,先是被刘川一刀磕飞了手里头的武器,再一刀却是削断了腰带,一身裤子顿时垮了下来,露出里头的甩棍。
那刘川正得意的笑,不料后头却有人一脚将他给踢倒在水里,却是这群侍卫的副头领。
那副头领换作钟诚,最是会看人眼色的,这会儿也不管刘川,又一脚将那管事踢倒,这才憋着嗓子冲刘川道:“王爷就在后头看着还敢这么玩,你小子是不想要这条命了,还是不想要这份差了?”
那刘川被钟诚这么一说,顿时噤若寒蝉,再不敢吱声了。
见侍卫迅速占领了营寨,赵云安这才领着成告翁及一众工部随员进里头去。这时候,这营地里的水因为被这滩涂地四周的河堤围了,也出不去,因此这水已然漫过了脚脖子正往外面灌。赵云安却是丝毫感觉不到这些,只是从那些个惶恐不安的泥水匠身边慢慢走过,又去看了那几个韩家的下人,最后才走到已然被人拿绳子困住了的韩家管事跟前,沉声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在这干什么!”
那韩家的管事听见这问题,首先就是一愣,颇有点不明白赵云安话里的意思。他本还以为眼前这群人是来发财的,他倒是听说过南边似乎在闹邪教,喜欢将人绑了再到各家去要赎银,可这会儿听这口气却又不像——哪有绑票的不事先打探好下数,直接先绑人的!
只是这管事平日里头在南京城里头威风惯了,这会儿虽然心里头害怕,可还是磕磕绊绊的开口道:“我是韩家的管事,你快放了我,否则一旦我家老太爷发起怒来,怕是你们这些贼人在南京府就再无容身之地了!”
“韩家?哪个韩家?”赵云安仍是皱着眉头,脸上阴沉之色更盛。
那管事在韩家服侍了多少年了,早养成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这会儿见赵云安脸色阴沉的厉害,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忌惮韩家的势力,还是对韩家有仇听不得韩家这几个字。只是适才已然说了韩家了,即便得罪了这时候改口也来不及了,说不得心里一横,干脆在鼻子里头插了两根葱装起象来:“整个南京府从来只有一个韩家,我家老太爷更是知府大人府上的座上客。哼哼,这会儿你可是怕了!”
赵云安点点头,倒似是真怕了一般。那管事看了得意,便忍不住嚣张道:“怕就立即放了我,若是晚了,我家老太爷定要请了血旗军将你们这一干逆匪绞杀干净。嘿嘿,血旗军已然驻防在了南京城外,离这儿也不过是十来里地的路程,若是发兵过来也不过是一盏茶时间……”
听这韩家的下人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通,赵云安却是丝毫未有半分不满之意,只是任他去说。这时候成告翁终于从那码头回来了,一回来便躬身道:“启禀王爷,下官适才已然验看过那船舱中、甲板上,以及已经运上岸的诸多石料,发觉这些石料果然皆是旧料,大部分更是有被水浸泡过的痕迹。另,下官还从那沙船中将那船老大以及六名船员全数逮捕归案,无有一人走脱。”
那管事的初始听得成告翁称呼什么王爷时,还不觉得如何。待听得成告翁自称下官后,这才发觉不妙,隐隐然有一种天塌地陷的恐惧感。只是待听得只有六名船员时,这管事的忽地又是一愣,眼里随即闪过一片窃喜。
只是还不待他将这窃喜传至脸上,便听的那被人称呼为王爷的年轻公子刀道:“将这人与那些个船员一起押了,再从侍卫里头挑些会用刑的,定要审问清楚了。另外,此事叮嘱下去,绝不许人走脱消息,否则一旦查出,直接以*罪、胁从罪论处。”
成告翁听得赵云安吩咐,心里头止不住就是一惊,随即便是一喜,但口中却是立即应道:“下官这便去办。”
第一百一十一章 看上你家小姐了
谭纵到这出营地时,营地里的水位已然漫过了半个小腿。
这场雨已然下了一个多小时近两个小时,可此时却已然没有半分停歇的迹象,瓢泼的大雨就这么肆无忌惮的从天上洒下来,顺着狂风刮进只开了一小半的车厢里头,把谭纵身上干了不少的衣裳再度打的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