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纵这一番话说的可谓是掷地有声了。知道谭纵身世的,都知道谭纵出声的确算不上富贵,即便家有良田数百亩,可每一年靠着收租又能得多少钱财。何况谭纵家姐仁慈,每年定的租子都不高,每年的收益就更低了,便是谭纵求学时,因为吃住都在学院的缘故,撇开学费不算,一个月的花销也不过是十几两白银而已,这还是算到了谭纵宴请同窗的。若是只算一个人的花销,只怕还要更少!而这一点,黄文达的工资黄静奇却是可以作证的。
而谭纵相信,在座这人不论身份高低,只怕对他这位新晋的六品江南游击谭纵都有过私底下的调查,想来对他的身世都有了一定的了解——毕竟有黄静奇这么一位算是知根知底的人物在,要探他谭纵的底实在再容易不过!
故此,谭纵能拿出一千两白银来,已经算是非常有诚意了,要知道莲香与清荷的卖身契也不过是八百两而已——虽然这有百里家的缘故。若是换在之前,只怕这一千两谭纵都得向苏瑾等人张口,甚至还得缩衣节食好一阵子。只是这时候,谭纵自知家中有二十万两的底气,这一千两自然就不会放在眼里了。
只是这事情外人却不清楚,所以在外人看来,谭纵能拿出一千两来,那是大有诚意了,故此看向谭纵的眼神就有了些不同。
郑伦泰虽然心中惊讶,但看谭纵的眼神却没有太多变化,只是多了几分审视的意味。黄文达却是半眯着眼睛,视线也未击中在谭纵身上,只是在眼皮里面不停地转着一对眼珠。只有姚玉面带笑意,看向谭纵的视线中多了几分耐人寻味的深意。至于马伯来却是一张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显然是被谭纵的话弄了个措手不及。
在谭纵已经做了表率的这个时候,谁都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做。但正是因为如此,这才更让所有人觉得无奈——谭纵都捐了一千两,不论是真捐还是假卷,他们这些本乡人自然不能落下。这也就意味着他们需要拿出更多的数量——这无疑是在放他们的血。
更关键的是,他们前些日子可也是损失了不少的。这个时候再出一回血,那可不是出血这么简单了,极有可能会伤了元气!
若非如此,这几家人也不会联合起来在几日前的宴席上推举郑伦泰为头领共同*林青云了。可谁想到,这谭纵却是比林青云还难缠,更是直接把他们打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
谭纵一直在观察舱里诸人的表现,直到与一直对他表现出善意的姚玉眼神相对,特别是姚玉眼中的笑意时,谭纵心里倏地就是一惊,不明白这位姚记的老板究竟是有什么打算。
不等谭纵想清楚,姚玉却是已经开口道:“我姚记乃是靠无锡的乡亲过活的,只要全无锡的百姓们还愿意来光顾我姚记的铺子,我姚记便一日不会垮,即便有一时的困境日后也自有东山再起之日。”
话音微微一顿,姚玉声音渐渐提高道:“先前不清楚道还罢了,既然知道了,我姚玉自然不会落于人后。”说到此处,姚玉微微一停,将视线停在了谭纵身上,数秒后才开始道:“我姚玉愿意以私人的名义出八千两!再以姚记的名义出一万两千两,共两万两!”
“好!”林青云却是不等谭纵回应,直接击掌道:“姚兄有如此胸襟,当为我辈楷模。我林青云也愿意出两千两。”说罢,林青云却是转头对谭纵道:“梦花,我看也不用等三日后了,不如各家就在此处先说个大致数目,也免得日后为了面子互相攀比,伤了和气。”
林青云这番话说出口,谭纵却是在心里大笑不止。这林青云果然是个在官场混熟了的,竟然比他谭纵的心还黑,竟然是当场就要人立下字据来。不过谭纵这一次过来,原本就是让这些无锡的老爷们出血的,这会儿自然不会拆林青云的台,因此自然是应允下来。
郑伦泰这个时候却也也看出来了场上的形势,知道自己这边从最初就打错了算盘,这才被谭纵算计了进去,这个时候想要再开口什么的却是没了机会,因此也就没了翻盘的念想,唯一的区别就只剩下出多少钱的问题了。
只是就在这个时候,异变突生,三四个黑影突然撞破了木制的窗棱,数柄长剑几乎是直奔舱中众人而去。
第二三七章 价值万两
碎裂纷飞的木片从船舷两侧的窗户四散飞开,数柄明晃晃的长剑就这么映入谭纵的眼帘。几乎是下意识的,谭纵顺手就举起身边的一张木椅,直接朝着窗户砸了过去。
只听见砰地一声,巨大的声响里又夹杂了一声沉闷的闷哼声,一个刚刚抢进船舱只入了半个身子的黑衣人顿时被打的倒飞出去。随后只听见一声巨大的水花声从船外传来,显然这人已经被谭纵一下砸下船去了。
谭纵可不是个坐以待毙的,这边椅子刚砸过去,第一反应就是反身去牵黄*瑶的手。只是这个时候黄*瑶却是已经被吓的傻了,谭纵一下子竟然没拉动!
这时候舱里已经冲进来了三个黑衣人,每个都是以黑巾遮面,手拿长剑。这时候见自己这边的一个同伴被谭纵砸下船去生死不知,顿时都把视线集中到了敢反抗的谭纵身上。一个离谭纵最近的黑衣人更是直接长剑一扬,抖手就朝谭纵刺来。
黄*瑶见长剑向谭纵刺来,顿时惊叫出声,下意识地就站起身来往谭纵扑过去。黄*瑶这一下动的突然,力气也是莫名的大,谭纵竟然被黄*瑶的这一扑直接扑倒在了地上,堪堪将那一剑躲了过去。
谭纵来不及出冷汗,几乎是下意识就把身边的另外一张椅子捞到了手里,顺手就朝那再度挺剑刺来的黑衣人砸过去。只是这一回这黑衣人已经有了准备,自然不会被谭纵轻易砸中,身子一侧就避了过去。
只是这黑衣人这一闪却给了谭纵与黄*瑶站起来的机会。而且更重要的是,谭纵刚才的那一下的主要目标根本不是这黑衣人,而是黑衣人头顶的灯具。
这灯具做工精美自不用提,关键是这玩意是这舱内唯一的光源。而且由于是装在舱内,想要多牢固实在是不大可能。因此只听啪的一声响后,这灯具整个就被谭纵砸的掉了下来。一瞬间,整个舱里就变得漆黑一片。
舱里面这个时候才响起了一片惊叫声,谭纵难以想象一群几十岁的大老爷们为什么会跟一群女人一样尖叫成这样。但谭纵这个时候却是无暇去分析这个了,趁着有这些老爷们尖叫声音的掩饰,谭纵连忙牵着黄*瑶就往舱外走。
谭纵适才在打掉灯具之前就已经看好了出路,所以这一路走来竟然没遇到半点危险。只是等他出来看见甲板上的情况却是暗暗叫苦,原来冲进舱里来的四个黑衣人根本不是全部,在这甲板上却是还有好些黑衣人。
而在不远处的水面上,一艘比谭纵所乘的花船略小些的花船上却是灯火未熄,谭纵偷偷看过去,只见的到有几个人影晃动,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景。
此时一个浑身湿*濡濡的黑衣人从船舷一侧爬了上来,蒙在脸上的黑巾也不知道跑哪去了,露出一张陌生的脸来。借着天上朦胧的月光,谭纵却是看清楚了这汉子的模样。
这汉子脸型偏瘦,颌下无须,长着一对三角眼,眼中凶光毕露,此时正一脸凶相的朝甲板上的同伙道:“有没有人从舱里出来,老子这回莫名其妙的栽了,丢了这么大的脸,一定要把那家伙弄死!”
此时甲板上一个人却是转头朝那三角眼道:“如果想发泄,这船里的女人随便你玩。但是这船里的男人全都是咱们这次的大金主,你杀了一个说不定就得亏几千几万两的银子。到时候钱少了可别怪作哥哥的不分给你!”
那三角眼听了,眼中不由地就露出一股恨意,但最终仇恨还是被银子给打败,人也恨恨地朝甲板上吐了个湖水,转过身朝船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