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监忙道:“奴才们适才在外头等候着王爷大驾,听闻前几个月派去为王爷提亲的钦差回来了,此时正上殿拜见陛下复旨呢”
“是么?”这倒是个好消息,想到立刻可以择期与泠然完婚,楚玉脸上的寒冰顿时消融,脚下更快了,弄得几个太监差点就追不上。
金殿之上,众臣见襄王到来,都拱手相迎。
楚玉一眼就见到派往福建汀州提亲的礼部郎中章纶正俯首站在殿心,还有一身着素白棉麻袍子的人跪在他身旁。
不仅群臣看他的目光分外诡异,连皇帝和父亲的眼光也很……特别。
楚玉不及思索太多,大步走上丹陛,在属于自己的上位站好,向章纶道:“章郎中这一趟辛苦了。”
章纶结结实实地跪了下来,手持朝笏大声道:“臣惶恐。”
这就不是一个千里迢迢完成了使命的臣子应该有的正常态度了,楚玉心里微微一沉,又不知是什么事,只有道:“章郎中想必已向皇上和首辅复旨了,不过这是本王的私事,你且再讲一遍。”
跪在章纶身边的人抬起头来,直勾勾地注视着楚玉。
这人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生得唇红齿白,秀气斯文,虽然穿的衣服不怎样华贵,气质倒是上佳的,却不知是何人,竟敢在朝堂上用这样的眼光盯着自己。
章纶磕头道:“臣有负陛下与襄王爷所托,未能完成使命,还请王爷降罪。”
楚玉一听,眉头就锁到了一起,好在他并不是那么沉不住气的人,沉声问道:“出了什么意外?细细讲来。”
章纶道:“臣到达汀州向张宁张知府宣读了陛下的旨意,可是,张大人当场就说不能接旨。”
殿上此时静得一根针也听得见。
成绶帝等人刚才其实已经听过章纶的回复了,不过没有人说话,包括楚留香,也想让楚玉听个清楚。
“原因”楚玉简洁地道,心中已波涛汹涌。
章纶换了口气,也不敢向上看襄王的脸色,道:“张大人说小姐自小就订了娃娃亲,不能因攀龙附凤就毁掉婚约,所以……所以……”
这事就如平地响起个惊雷,以前泠然不同意嫁他的时候,从来没提过家里有个“未婚夫”,现在却莫名其妙地冒了出来
楚玉再次注目那个少年,道:“你是何人?”
那少年不亢不卑地答道:“草民姓张,名嘉秀,字文英,乃汀州知府张宁嗣子。”
第一卷 一四三 娃娃亲
一四三 娃娃亲
“嗣子?”楚玉脸色不善。
章纶忙答道:“张宁无子,此子乃张氏至亲从侄,过继到他名下为子。”
楚玉听此人是泠然名义上的亲兄,实际上的堂兄,松了口气,问道:“适才说张宁抗旨,只因曾为女儿订下娃娃亲,未知定的是哪一家?”
章纶答道:“就是殿上跪的张嘉秀。”
楚玉大怒,一掌拍在御座前成双成对的一只珐琅铜胎象雕饰上,将象身上驮的宝瓶拍得粉碎,瓶子里盛的五谷顿时散落在地。
一时群臣哗然,品级低的都跪了下来。
一个御史出列伏地哭奏道:“皇上,此象雕名为太平有象,寓意我大明王朝天下安定皇权稳固,象上宝瓶中盛着五谷吉祥之物,表示五谷丰登、吉庆有余。大象驮宝瓶而来,寓意给皇上带来了丰收和吉祥。如今襄王爷当着皇上的面怒击宝象,实在有违臣子之道,臣恳请殿下伏阙认罪皇上下旨斥责”
成绶帝嘴角带着讥讽之意淡淡笑起来,看了看楚留香,道:“朕还未亲政,请问首辅该如何处置?”
楚玉这人对皇帝向来没什么意见,自小读了一些圣贤之书,也有那么几分忠君思想,若大臣们不做出这番姿态,他自己就会低个头给皇帝面子,可现在弄得相当被动,便冷哼一声,沉着脸盯着说话的大臣。
这臣子正是上次弹劾石家兄弟折子被留中的那一位,名叫张奎的御史,为人素来耿直,还是有些声望的。
楚家虽处处僭越,毕竟还是借着天子的名义,许多事至少会经过皇帝发一张圣旨使得名正言顺,比方说上朝的时候这一对辅政的父子站在丹陛上方两厢,相府王府的建筑规格等等。现在皇帝当场坐着,楚玉把太平有象给击碎了,在臣子们看来,确实有点过分。
楚留香不冷不热地道:“襄王只是一时激动,若是皇上都不怪罪,作为臣子的怎能越俎代庖?”
给事中李侃立即出列跪下奏道:“楚大人,适才皇上只是问首辅该当如何处置,并没有说不怪罪,今日之事,襄王若不赔罪,实在有违臣子之道”
满朝大部分是楚派大臣,顿时有好几个出列,吏部尚书尹旻道:“襄王爷夙兴夜寐,为国操劳,小小失误,怎能夺了王爷的面子?”
大学士万安道:“自古道,‘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王爷以辅政之尊,失手打烂一件器皿,命匠作司重铸一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