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恶毒,越美艳?
可那是定格在我十二岁的记忆中的胜景,在我十二岁的天空,它是太阳,永不凋落。光芒万丈。
可在我的人生中,它是流星,一闪而过,璀璨至极,哀艳至极。来的时候是不可思议,走的时候是催肝断肠,寸寸心伤。
“姐夫,阿檀累了。”我嘟着嘴,谁让你画的那么快,把毛笔握的那么紧?
“累了?”他摸摸我不梳发髻的头,“阿檀这一天睡了多久?何事这么易累?”
“我哪里知道白天黑夜呢?”我坐在床上,晃着腿,“现在是想睡就睡,无比逍遥。姐夫要不要也像阿檀一样?”
“你啊------”他一点我的头,“以后眼睛好了,可不能这样,不然怎么嫁出去?”
“嫁不出去的话,姐夫愿不愿意娶我?”我灵机一动,双手拉着他的衣袖,“我这个样子都被姐夫知道了,姐夫倘若不娶我,阿檀可就真的嫁不出去了!”我无神的眼睛对着他,倘若不是因为失明,现在那里盛满的慢慢是期盼。
姐夫慢慢的摸了摸我的眼尾,“阿檀,你眼睛还没有好,闭上眼睛休息一下吧,不要太劳累了。”
………【第九章 一江风】………
我慢慢的张开了眼,眼前依然漆黑的一片,仿佛一条长长的通道,密不通风的再我面前呈现,我走着走着,却一直走不到头。前后左右都是光滑的墙壁,坚硬而冰冷。————今天也和昨天没有什么不同。照例的失望,一天一天在心中淤积,渐渐的深的探不到边。
还未摸索着自己的中衣,就听到耳边熟悉的一声话语,激动的声音都有些失声了,“阿檀,姐姐不在,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我想着那个声音的方向摸去,果然摸到了一个只纤细的手,我触及的几根手指纤长细致,指腹圆润,袖口中带着寒寒凉凉的绮楠香,像是久经奔波而尚未休息,她身上有一种细微的尘土气。她的头发垂下几缕,我顺着那几缕摸上去,她把头微微低下,任我的手指在她高高的发髻上游移。
“姐姐,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仰着脸问道。手指爬上了她的扇形高髻,厚厚的发髻,髻上只有一把触感冰凉的小扇,“是广陵石做的发饰吧————从家中拿的?”
姐姐点了点我的鼻子,痒痒的,“什么也瞒不了你个鬼灵精,现在是辰时,起来吃早饭吧,做恶梦了吗?你看你谁的小衫都湿透了。”说着就要伸手剥下我的衣衫。经她一说,我才发现我的衣衫俱贴在了身上,说不出的粘腻潮湿。“姐姐来帮你换下,不要染了风寒。”
我反伸手摸索着姐姐的下颔,“姐姐,不如我们一同沐浴如何?”她的手停在我左腰处,缓缓道“也好。我们姐妹好久没有一沐浴了。”
一团氤氲的雾气中,香汤散发着如兰如麝的味道,温暖的水,瞬间解除我久睡的乏力,我的手顺着姐姐的小腹滑下,明明是微微的曲线,竟然是个孩子在里面安然的睡着。“真是不可思议呢,这里,竟有着我的侄儿。”
姐姐抓着我的手,顺着她的腹部认真的滑动,“阿檀,你知道吗?很可能就是因为他,从嘉才对我好些……”她的语调有些哀婉,让着满满的雾气一浸,模糊的我听不真切,“不过,你和母亲害了病,他这样的关切,足足可以见到他心里还是有我的。”姐姐的手那么暖,而后又用欢快的语气和我说道:“我已经都给腹中的孩子起好了名字,倘若是男孩子,就叫‘李桢’,挺拔秀颀,倘若是女孩,就叫‘李栀’,温婉可人,你说好听吗?”她像小的时候一样的环抱着我,在我耳旁问道。声音柔柔的传入我耳道,却像是无数的细雨洒在池塘上,一圈一点,不知其止。
难道,你对我的关切都是因为姐姐?
一阵细细的酸涩从心尖儿上划过,身边的水那么的暖,可我怎会觉得彻骨奇寒?
于是按捺不住的问道,“姐夫对你————”我刚说了个开头,姐姐抱着我的手臂就松了开来,“我刚入府的时候,他看也不看人家一眼,把一大堆的烂摊子交给人家去做,什么吃穿用度啊,人员调度啊,连侍卫统筹都让我管。后来两年倒是好些。结果,这次他这样的上心我们家的事情。你说,是不是因为我怀了孩子,他才对我好的?”
满腹地狐疑满满地消弭了。取而代之地是对姐姐地同情。“姐姐。”我一边拨着水一边探过去。“姐夫是个好人!”姐姐“嗯”了一声。又暗自沉浸在了初为人母地喜悦中了。
他。应该还是喜欢我地。忐忑地心好像知道我地不安。越发跳地快了起来。
沐浴过后。姐姐一边系着衣带一边说道“母亲已经大好。你要不要去清瑶殿看看母亲?”
“真地吗?”我一边擦着半干地头发一边说。“吃过早饭。我们就去吧。”
那一顿早饭是我到金陵以来和姐姐吃过地第一顿早饭。金陵地饮食和扬州地相似。但吴王府上地多少要精致些。我嗅着姐姐地衣袂飘香。不知怎么地胃口大开。连稀饭都一连喝了三碗。一边吃着。一边蹭着脸上地油渍。“阿檀。慢点!”
姐姐说着。不紧不慢地加了一片酱瓜放在我地碗里。“常常这个。吴王府特制地。用地是雪水。加了腊梅地花瓣。有种清香。又不伤胃。”
正吃着,忽听到门外的小童来通报:“樊若水樊大人和萧俨萧大人求见!”声音像五仁金丝糖,扯得老长。我一口酱肉包没有咽下去,横在喉咙间,下也不是,上也不是,就这么噎着。眼前是一片黑,看不到水放在那里,也说不出话。只能胡乱的摆摆手,在桌上乱抓着。
算是我运气好,勾到了姐姐的衣裳,姐姐迅速向我的手里塞了一杯水,二话不说的灌了下去,总算把我喉咙中那块包子带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