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林太郎什么都不知道,更不能理解这件事到底是为什么发生,他紧紧的扣住溢满于心的疑问不让自己失态:“可以告诉我您和父亲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他刚接到消息,什么也不知道。
可是林太郎终究是个聪明孩子,他从老师的表情和只言片语里就可以提取出一个消息:离开港口Mafia这件事老师从很久之前就开始考虑了,而且父亲也知道。
只是他们两个从来没有在森林太郎面前提起。
听得这个问题,夏目漱石无奈地勾了勾嘴角。
他的目光停留在少年年轻的面庞上,带着赤味的紫瞳是清澈透明,黑色的短发打理得很整洁,穿着学生装的时候像极了那些矜持有礼的富贵人家的公子少爷,而不是正冈子规那种从十几岁就在腥风血雨里来去匆匆的黑。手。党。
这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少年。
他继承了自己与正冈子规这一生所习得的全部理论知识,哪怕是正冈子规教不了的,那个父亲也在想尽办法让他的儿子踩在他的肩膀上去看更美丽的世界。
但无论森林太郎学到了多少知识,如何会管理组织,拥有多少前人留给他的遗产,都还不够。
至少去接他那个父亲的班还不够。
夏目漱石无法想象林太郎大学回去之后该怎么接手正冈子规手里的港口Mafia,他知道那个父亲肯定会为他的孩子准备好一切,可他始终觉得林太郎还没准备好。
这个孩子似乎从来没有亲眼见到过正冈子规最残酷的一面。他永远处于旁观者的角度,正冈子规虽然并未让他成为温室里不经风雨的花朵,可战争年代和林太郎之前受到的教导是不一样的。
那是一种更为残酷的现实,那种现实哪怕是夏目漱石这个成年人都未必能够经受得起,也就只有那种纯粹的野心家才会想着在这个期间里继续冒进,向上夺取更多的权利。
可是这个年代毕竟是个人死亡就会结束的时代,正冈子规错一步,输的可就不只是他,还有整个横滨。
正冈子规终究不是个会为了家庭而放弃功绩的人,他对林太郎的爱毫无保留,但他对权利却是每个男人都会有的、可以称之为贪婪的追求。
说到底还是那十年正冈子规太收敛了,导致所有人都忘了他曾经的名号。
而这个孩子,到底能否撑得起他父亲经营一生的庞大帝国呢?
“子规他……”
“应该说,首先是我的问题。”夏目漱石脸上带有苦涩的表情,“我跟不上你父亲——正冈子规的野心了。”
“他是个真正的野心家,从一开始就没变过。”
夏目漱石端起咖啡,杯面飘浮的云雾是一些已经被横滨人以往的从前,他垂眸吹开白雾,问道:“你知道你父亲是怎么起家的吗?”
林太郎摇了摇头。
他只知道正冈子规当年在横滨的名声不太好,而且很不招横滨本土组织喜欢,除了这些之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港口Mafia有意封存了这些过去,因为放在最角落的位置,林太郎完全没找到。
他被收养的时候港口Mafia已经进军关东,统一横滨似乎是他出生之前的事情,因此对二十多年前的横滨知道的也只是从组织老人闲聊里拼凑出来的一个大概印象。
夏目漱石扯扯嘴角,和林太郎讲起了横滨不被提起的过往:“子规当年暗杀了横滨最大的藩阀头目,群龙无首方可浑水摸鱼,他在那场混乱里争夺到了足以支撑当时组织经济的一块蛋糕——也就是港口码头,这才有了所谓的‘港口Mafia’。”
“而那场混乱,整整持续了五十四天,伤亡更是不计其数,大量基础设施被破坏,市民向外迁居,城市寂寥无人,只剩下断壁残垣。”
“而那一次死亡的仅仅只是一个盘踞在横滨市内的地头蛇。林太郎,如今还不是文明的时代,港口Mafia需要的不是律师,而是更多更强的异能者和强者,才能在未来打响的战争中存活下来。”
“战争的风险不是以前所经历的事情可以比较的,你父亲背负着整个港口Mafia,关东以内的大小组织都以他为首,如果他要继续扩张,很有可能影响到整个里世界的命脉。”
“如果子规冒着巨大的风险在争夺更大利益的路上被人暗杀,你认为,以港口Mafia现在的体量如今的横滨会是什么下场?”
正冈子规意外死亡横滨会是什么下场?
夏目漱石的发问让林太郎完全沉默下来。
仅仅是收到这样的问句脑海里就能想象到会是怎么样一副地狱般的场景。
正冈子规的身家很丰厚,金钱、人脉、情报。单是他的私人财产就足以引来一批嗅到血腥味的疯狗。
更别提港口Mafia的全部价值因为群龙无首而暴露在其他人面前。
林太郎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认真思考了一下,如果这件事真的发生自己能做什么。
然后林太郎发现了一件事。
他最大的优势似乎不是自己一直以来学习到的知识和手段,也不是武力和异能,而是身份。
港口Mafia少主这个身份是他最大的优势,如果摒弃这个身份,他就像是丢进泥潭的石子,溅不起任何水花。
他就像一个保送上岸的优等生,什么都有,学识、阅历、人脉、情报、金钱,唯独没有的就是在斗争中那种拼死一搏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