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哥哥,痛——”真的是痛,骨头都要被他摇散了。“是我,阿醺,我曾去过另一个世界,可是不知怎的,一觉睡醒又回到你面前了……”
容遇如遭雷击,全身僵硬,手颓然一松,后退两步。
另一个世界,在那团白光之中,他真真切切地见到过……
那么,那个女人,她真的回去了吗?顾府的六小姐阿醺,又回来了吗?
“遇哥哥,”她怯生生地望着他,“这里到底是哪里?爹爹和二娘他们呢?”
容遇不相信,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又变成了溺水前的阿醺?
“表妹,”幽深的黑眸盯着她,他不带一丝感情地问:“你记不记得,我十七岁的生辰,你做了一件什么事让我对你痛恨至极?”
“表哥,对不起,”她眼内水气氤氲,愧疚而委屈地说:“阿醺错了,阿醺不该乘你病了喝药睡着了的时候……偷偷地……亲你。”
这件事,除了当事人,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连容青也不知道。
容遇面如死灰,牙关紧咬一声不吭地转身就走。
当天晚上,全陵州所有的高僧名道还有街头术士全被召集到王府来,一大群人七嘴八舌吱吱喳喳地在议论王府的风水,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开什么水陆道场交流大会。
流云居内,萱儿捧过一碗黑魆魆的东西递到流芳面前,流芳皱眉问:“这是什么?”
“伏羲汤。”容遇走进来,神色冷漠,拿过碗放在她嘴边,“喝了它。”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流芳不敢看他,低着头乖乖的把这碗东西喝尽嘴里,怎么有一种烧糊的焦味?她还没反应过来,容遇便毫不客气地问她:
“有什么感觉没有?”
“有、能有什么感觉?”她嗫嚅着,娇弱而委屈地咬着唇,“遇哥哥,我没病……”
“哐当”一声,他手中的碗被震怒地摔到地上碎裂成片,“来人,把愚山道人的手给我剁了!”说罢,拂袖而去。
他究竟给她喝了什么?!流芳抚着胃部,那里汹涌着一股反胃的感觉。
她是不是玩得有些过火了?
(某笑嘿嘿干笑一声:闺女,你何止是过火啊?你是把人家的心放到冰水里面去泡然后又放到开水里面去烫,烫完之后再放到火上去烤,人家里里外外都被你糟蹋蹂躏得体无完肤了。)
还没好好反省完,便有一峨冠道人仙风道骨白衣飘飘地走进来,拿一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表演完一套唱念做打之后,忽地盯着流芳,大声道:“妖孽,往哪处走?!”
说罢,一剑便向流芳颈项刺去。流芳闭上眼睛,桃木剑堪堪在她脖子上停住,然后刺过白色纱帐,纱帐上忽然有血红液体流出,流芳吓了一跳,那道士朝着她额头一点,高喊:
“魂兮归来!”
容遇走进来,流芳马上扑过去抱着他,身子发颤,哭道:“遇哥哥,阿醺好怕,好怕,你快让他走!”
流芳感觉到他的身体微微发颤,那是怒气,只见他推开她,径自走到跪在地上的道士身前一脚把他踢到,怒道:“滚!”
接下来,流芳更是苦不堪言,被人用柳枝打过,用筷子夹过手指,屋内摆了个砗磲阵法,香火味几乎把她熏死了,流云居还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坐满了僧人,整夜不停地念着金刚经……
好不容易睡着,一觉睡到正午,那金刚经才刚刚停了,她就被容遇揪了起身。容遇那双本来水汪汪的桃花眼如今遍布血丝,胡茬子青青的,一派颓废沧桑。
“遇……哥哥,怎么了?”她问,反而找来他冰寒的一瞥,顿时心里都凉透了。
他把她扯上马,向龙母庙狂奔而去。
到了神木面前,他近乎粗暴地拉她下马,指着挂着福果的那个断裂树杈,冷声说:“你过去,把手放在那上面!”
“为、为……为什么?”流芳开始舌头打结。
“你想知道为什么?好,我来告诉你!”他望着她,眼中的痛楚愤怒是这般的灼人,“你回到另一个世界去,把她给我换回来!不管她是顾六,还是苏桑,我只要她,你懂不懂?”
流芳怔怔地望着他,眼泪不听话的流了下来。
虽然一直知道他对她的好,甚至相信他对她的爱,但是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时刻让她觉得如此的感动,伴着酸楚而来的幸福感溢满了心灵。
另一个世界的苏桑并没有消失,她的父母心里,也没有失去她的遗憾,更不会知道,她孤伶伶一个人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
却有这样的一个人,不在乎她从何处来,不在乎她只是一缕孤魂,用着那样坚定的心意爱着自己……
她心灵上的空洞,被他填得满满的,满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