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在货车厢里睡了多长的时间,也许是惊恐,疲劳,缺觉,反正是“三嘎子”高洋在闷罐里“咣当,咣当”地一直昏睡,黑夜白昼也分不清了。车厢一晃悠如同游车一样,还不时做着儿时的童年梦。
“三嘎子”梦见自己和几个小贼们这次得手了,自己弄到了真家伙,还有不少子弹,皮带和大衣等。他全副武装好不威风啊!好像他自己能够指挥千军万马。。。。。。可他梦着梦着,就觉得自己得身子摇晃的厉害,最后就醒了。高洋这才发现有人在推自己。
借着车厢上小窗户的光线,他看清了,在这节闷罐车厢里,还有几个同自己年龄不相上下的小伙伴儿。是他们把自己推醒了。“三嘎子”高洋问他们几个:“你们是怎么上来的?”一个大点儿的男孩说:”我们想去大串联,去北京,可是家长不让我们去,车站也不卖给我们票,说咱们还小,没有办法,我们就上了这节货车了。”另一个男孩子问高洋:”你是从半路上来的吧?你上来以后,有人在搜查,是找你的吧?”高洋反问道:”你咋知道的?”那个男孩说:”我们知道你上车了,也听见了大人说话,但我们不敢出声。”高洋又问:“这列货车是往哪开的呀?“几个男孩子互相地看了看,摇了摇头儿。还是那个年龄稍大一点儿的男孩,他顺手拿起苹果,递给了”三嘎子”,看见陌生的小伙伴递过来的水果,他才感觉到自己饿了,肚子也”咕咕”叫。高洋接过了水果,真恨不得一口就吞进肚子里。吃着水果,”三嘎子”高洋才明白过来,原来这节闷罐车里装的全都是水果。
当“三嘎子”高洋和在货车车厢里相遇的那几个陌生的男孩子们吃着水果,坐着飞奔的列车驶向远方的时候,高洋并不知道,去仓库大院的那个晚上,他的几个小伙伴儿,几个小毛贼已经成了忌日了。最后在清理仓库火灾爆炸现场时,也分不清谁是谁了,那个时期,也只能是草草地处理了事。然而,这场火灾,更是留给了多个家庭永远的痛。曾然,也包括“三嘎子”高洋的家人。从此,“三嘎子”高洋就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了。。。。。。
也不知道列车行驶了多长的时间,终于,列车到达了一个车站,可能是个货场。列车减速之后就停了下来。此刻,高洋他们也并不了解,此地已经在边境地界了,这是个货场中转站。
因为多年来,境外这一地区的物资等大部分都是由大陆提供的。其中,就包括水果等。高洋他们所在的那列货车就是运输工具之一。当然了,不管是何用品,在通关之前,还要例行检查,检验,检疫等等程序。
货车厢外边儿经常有人说话,说的是什么,“三嘎子”他们也听不懂,兴许是铁路部门进行通关交接吧!可车上的高洋他们几个现在更加害怕起来,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会遇到啥人和什么事儿。
货车又缓缓启动了,这回可真的是离开大陆,驶往境外了。等这趟货运列车再停下来时,已经到达了这趟货运列车的目的地。
这列货车到达此地时,天还没有大亮,但是,这时已经有人在货车前后开始作业了,这其中,就包括交接,核实货物清单等一系列的工作程序。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听见有人一边儿说话,边打开货车门锁的声音,随后就听见“哗啦,咣当”的声响,车厢门被打开了。有人用手电筒朝车厢里边儿上下照了照,不时地用本地语言说着话,还不断地用笔在本子上记录,完事之后,就去下一节车厢检查了。
要说这个“三嘎子”高洋人小鬼大,“老猪腰子”特别的正,他一看另几个陌生的伙伴儿比自己胆小,又害怕,高洋这小子眼珠一转,对他们几个说:“我先到车门那儿看看,你们别出声,啊!等着我。”说完,“三嘎子”就朝货车门口爬了过去。。。。。。
“三嘎子”高洋爬到了车门口,又侧耳听了听外边儿的动静。他把头探出车门外,瞧见又有几名作业人员往前面车厢走去,还同前面的人说着什么。那几位作业人员在一处高灯下正忙着,而高洋这边儿还是比较较暗的。高洋这时把心一横,还回头往车厢里看了一眼,他也没往车下蹦,而是用手扶着车门边儿,让自己的身体轻轻地,像只猫一般地落到地上,并且直接钻到车厢底下,爬到车厢的另一侧,可是这另一侧也停着列车,“三嘎子”高洋连续穿过几根儿铁轨,而是朝着没有楼房的地方奔去。。。。。。
那个年代,有不少人要离开内陆,就去有边界的地方“扑网”,许多人甚至把性命都搭进去了。可是高洋却有惊无险的以这种方式离开了大陆,远离了自己的家乡。但是,也就是从那时起,这“三嘎子”高洋不说是“九死一生”,也可以说是“八死一生”,他受尽了磨难,最后,走上了一条人生不归之路。。。。。。
话说“三嘎子”高洋走走停停,还时常往车厢地下钻,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和情况,他终于走到了没有货车的地方。实际上,这里是货场和仓库。
高洋看见道边儿停着一辆敞篷汽车,车上还有不少货物。“三嘎子”看看四下没有人,就快速地爬了上去,在这辆敞篷车里刚藏好了身子,就听见由远而近的说话声,跑过来几个人。高洋也不敢抬头往下看,很怕被人发现,受到皮肉之苦。他们显然是过来搜查私闯边界的人。
这辆敞篷货车驶离了货场,在经过货场大门时,还有检查人员扒着货车查看了一下,看到都是货物,还是经常来提货的客户,就顺利地放行了。
等这辆敞篷货车开了一阵子之后,再停下来准备卸货时,高洋才发现,停车的地方像是一个小码头,因为岸边儿停靠着许多大大小小的船只,有渔船,游艇等,也许是渔港,而在岸边儿一条不直的大道上,布满了一些店铺,既有酒楼,还有平房。后面还有民宅。对“三嘎子”高洋来说,真的是举目无亲,到了资本主义世界了。
敞篷货车驾驶室里下来两个人,一个长发,另一个剃着光头,看样子凶巴巴地。每个人的身上和胳膊上都刺着图案。那个光头的家伙下了车就嚷嚷着,虽然听不出来是啥意思,但是,高洋猜出来,可能是让屋里的人出来,上车卸货。
高洋偷偷地瞄了一眼才发现,这台敞篷货车是停在了一家院落的门前,隔着马路不远就是那个小码头。这时只听“吱咛”的一声院子门响,走出来几个伙计模样的人,他们先后上了货车,七手八脚地搬运货物。当发现货车上有个人时,就大叫了起来,叫喊的是什么,高洋也听不懂。后来,又跑出来一个岁数稍大一点儿的人,事后才知道都管他叫阿公,他会讲点儿普通话,当地的语言也懂。当时,几个人把“三嘎子”高洋拽下货车,嘴里还“哇哇”的问着啥。那位叫阿公的对高洋说:“小子,他们问你,是从哪里来的?是不是偷渡过来的?干啥来了?是不是探子?”高洋边摇头还说:“不是。。。。。。”还没等下话说完,那个从驾驶室里下来的光头,带着几个人对高洋一阵的拳打脚踢,疼的高洋在地上直打滚儿,这几个人嘴里还不闲着,可怜的“三嘎子”特别的后悔,为啥不提前下车,躲过这帮凶神。这还不算,那个光头的家伙还手拿一根扁担,狠狠的打了高洋几下,高洋用左手一挡,扁担正好落在小胳膊上,他就觉得一阵阵的钻心的疼。“三嘎子”高洋当时真想跪在地上求饶,也很想痛哭一场。而就在这时,年纪大点儿的阿公说话了:“二狗,算了吧!别打了,我看他还像个孩子,也不像是个探子,也许就是出来玩玩,过几天把他送回去就是了。”光头二狗这才收手,说道:“也好,明天把他交到警署,当做是叛逃人员,没准我还能得几个赏钱,有点儿吃酒钱。”说完,二狗丢下手里的扁担,走进了院子。
那几个人卸完货,搬进院子里,胡乱的一放就进屋了,只剩下阿公自己最后收拾摆放货物。高洋轻轻地走过去,在阿公身后帮着整理货物。当阿公一回头,看见这个小帮手时,还用一只手干,阿公稍微犹豫了一下,还四下看看没人,就朝高洋说:“你休息一会儿,快点儿躲一躲吧!小心让别人看见。”“三嘎子”高洋这才眼含热泪,说了声:“谢谢你!”接着又对阿公说:“我帮你弄完吧!”阿公也怕被别人发现,加快了干活的速度,然后,就把高洋领到了一处堆放着各种杂物,也没人去的仓房里,还特意叮嘱高洋:”不许出来。”还讲自己做饭的伙房就在隔壁。阿公出去没有一会儿,就端着碗饭回来递给了“三嘎子”。这个饭碗还挺大的,里边儿连饭带菜都有了。阿公临出去时,对高洋说:“千万别出声,等过了今晚再说。”
“三嘎子”高洋吃了阿公送来的一大碗饭之后,就不知不觉的睡着了。他也不知道睡了多少功夫,一阵剧烈的疼痛,把他给疼醒了,也许是睡觉时压着那只受伤的胳膊了。他一看,外面有点儿发黑,又听见了“噼噼啪啪”的,外头已经下起了雨。他一骨碌从破门板上爬了起来,跑到了外面,把放在外边儿的货物往屋里搬。不知何时,阿公也出来了,看到这一切,阿公二话没说,两人赶紧把货物搬进了仓房。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他二人的衣服都湿透了。这时,屋外突然有人喊:“二狗,二狗。”阿公回答说:“他出去吃酒了,也快回来了。”说罢,还对高洋说:“你也去拧衣服吧!我去给你拿饭。”阿公反身就进了伙房。
“三嘎子”高洋脱去了外衣,仅仅穿条内裤,把衣裤使劲儿地拧了拧,搭在一根木杆上。阿公进来了,他手里拿着碗饭,说道:“快趁热吃吧!”阿公看见高洋穿的很少,还说:“别着凉,给你拿件衣服吧?”高洋直说:“不用,不用,谢谢了!”看着阿公走了,“三嘎子”快速吃起了饭,真有点儿狼吞虎咽的样子,他见碗里还剩一点儿饭,又出去看看阿公做饭的伙房里没有人,高洋闪身进去,从菜板旁边的刀具架上拿起一把尖刀,这把尖刀有近一尺长,返身快步走出了伙房,直奔院外,消失在雨夜之中。。。。。。
再说那个光头二狗的家伙,他几乎每天都是泡在酒缸里子了,只要是有酒吃就行,在本地这条街上也是说打就骂,匪气十足,小有名气。这天的晚上,二狗在外面是酒足饭饱,醉打山门了。多数都是吃起酒来不醉不归。可是,他却不知道,今晚这个雨夜,二狗他真的是酒醉西天,永远的不归了。
光头二狗醉醺醺,踉踉跄跄地深一脚浅一脚,在雨夜的路上往回走时,他心里还想着,天亮之后去警署领赏银。而就在这时,一双凶狠的目光,正死死的盯着光头二狗。。。。。。
光头二狗快走到院落了,也就还有个几十米的距离,都看见院门时,他一下子就摔倒在一个水坑里,他使劲儿地爬起来,可还没有等二狗站直了腰,就见他身后寒光一闪,一把尖刀刺进了二狗的后背,二狗痛的刚要喊,第二刀又从前胸捅了进去,这下二狗无力叫唤了。见二狗倒下了,行凶人又捡起一块石头,狠狠地向二狗头上砸去,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血水四处飞溅。借着水坑,二狗被推了进去,还把路边儿掉下的树枝放在了上面。看到有车从二狗躺着的水坑上碾压过去,凶手才放心地撤离了现场。。。。。。
做饭的阿公刚一进伙房,高洋就左胳膊弯着,右手拿着碗筷,上身披着湿衣服也从后边儿跟了进来。阿公一见高洋就问:“你吃饱了没?”高洋应道:“吃饱了,谢谢你!阿公,我把碗筷给你送来了。”阿公接过了碗筷,“三嘎子”高洋趁阿公转身把碗筷放进水池里的一瞬间,快速地从兜里掏出那把一尺长的尖刀,放回到原处。高洋还假装若无其事地回到了隔壁的仓房里。
没一会儿的功夫,阿公走进了小仓房,对高洋说:“你不能在这里久留,二狗一旦要是回来,他们肯定要把你送到警署,我明天早起去买菜,趁他们没起来,送你去一个地方,你愿意吗?”高洋肯定地说道:“行,我愿意。”说完这话的同时,“三嘎子”高洋在心里说:“光头二狗那个家伙,他还能回来吗?他永远也别想要赏银了。”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阿公就把高洋叫醒了,让他快点儿穿衣服,赶紧走。“三嘎子”高洋穿上还没有干透的衣裳,跟着阿公就走出了这个院落。阿公带着高洋来到了一个不太远的集市,也是早市,领着“三嘎子”高洋左拐右拐地到了一处比较大的门市前,阿公叫高洋在外面等着,看护好东西,说完,阿公就走了进去。当阿公手里拿着东西出来时,身后还跟着一位像是渔家姑娘的人。两个人来到了高洋面前,阿公对高洋说:“我也不知道你姓啥,叫什么名字。”阿公用手指着身边儿的这位姑娘,冲高洋说:“她叫阿香,是个聋哑女孩子,你一会儿就跟她走吧!今后就看你小子的运气,造化了。这里可不比内陆,可别到处乱跑了。阿香领你去的地方,离边境和警署都不太远,你去吧!”高洋刚要再次说声:“谢谢!”阿公忙着摆手说:“快走吧!”看着阿香和高洋二人走远了,阿公才转身挑起箩筐往回走。
“三嘎子”高洋跟着阿香走了好长的时间,快到早上7点多了,来到了一条较繁华的商业街上。因为是早上,街上的行人还不算多,街道的两旁都是各种店铺。高洋也不清楚这些店铺得功能,都经营什么。他边走着,还不时地左顾右盼地看着。这时,阿香马上拽了他一下衣袖,示意高洋快点儿走。又走了一段路,阿香领着高洋拐进一条胡同,来到一处看似像院门的地方。阿香推开门,把高洋领了进去。这是一个后院,而这座二层小楼的前面临街,也是店面,这座小楼后边儿有个小院,院子里还有那么几间房子,店里的伙计和服务生住在这里。
阿香引领“三嘎子”高洋进了一间屋子里,屋里有一张四方桌,几把木凳子。她让高洋先坐下后,阿香就转身走了出去,并顺手把门关严了。
高洋在凳子上坐了一会儿,觉得肚子有点儿饿了,他刚要起身朝窗外张望,就听“吱咛”的一声门开了,阿香先走了进来,在她身后还跟进来一男一女,高洋心里合计:“这下坏了,免不了又要挨顿打呀!”“三嘎子”高洋用警惕,戒备的目光盯着面前这两位。。。。。。
站在高洋面前的这两人,也在看着他,屋里的空气一时多少有点儿紧张。这时,那位大个子的男子冲着阿香说:“就是他呀?”阿香站在一边儿点点头,看上去像保镖的男人又问高洋:“叫什么名字?多大了?”高洋转了一下眼珠,说:“孟陆,18岁。”因为高洋长的大,对方就相信了。男子又继续对高洋说:“你的事儿,阿公都讲了,在这里要守规。我给你介绍一下,”说到这儿,就指了指旁边儿的女人,说道:“这位就是这家酒楼的老板。”此时,女主人说话了:“他们都叫我满姐。”然后,还用手指着男子,说:“她叫阿升,你就叫他生哥吧!阿香是他的亲妹妹。你就先跟阿香在后院干活吧!不能出院子,明白了吗?阿香也有个帮手。不清楚的,问你生哥和阿香。”讲完,女主人满姐和生哥就走出了房间。
“三嘎子”高洋直勾勾地还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离去,这时,阿香碰了他一下,她手里还拿碗饭,并且放在桌子上,还用手指指饭碗,那意思是让高洋吃饭。高洋这才回过神儿来,刚才是太紧张了,或许是害怕,也没注意阿香给自己拿来了饭。
高洋也用哑语手势让阿香坐下,阿香坐下的同时,由于对方也用哑语,让阿香惊呆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高洋,双方此刻都感受到了有着共同的语言,更是显得亲切多了。
坐在凳子上的“三嘎子”高洋,刚要动筷子,又冲着对面的阿香,用手语说:“你也吃饭吧!领我走了好长时间的路,我先谢谢你,你们都是好人,好人有好报,我相信。”阿香:“不用谢,我不饿,看你挺可怜的,不然的话,不会冒着危险从那边儿逃到这里,一看你也不是坏人。”阿香说到这儿,她好像又想起了什么,用手语问:“你怎么会手语?”“三嘎子”高洋放下了筷子,用手语说到:“我上学的时候,有个同学,他的妹妹就用手语说话,我常去他家玩儿,所以就学了点儿手语。”阿香又用手语问道:“你同学的妹妹有多大?”高洋:“同你的年龄差不多。”用手语回答完,高洋这才仔细地端详起面前的这位叫阿香的姑娘。。。。。。还别说,阿香还真有那么点儿像同学的妹妹,只是具体什么地方像,也说不清楚,最起码是都扎着小辫儿,清纯如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