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狼似乎在畏惧着什么,不敢迫近,别的狼也只是在周围徘徊。
“跟着我念,依马德、古拉尔、纳戈尔轰加,这是你祖宗的血!”黑暗里的声音再次回响在耳边。
阿苏勒感觉到了那种可怕的脉动,向着无尽黑暗里沉沦的感觉又回来了。可怕的力量仿佛火焰一样流向全身各处,不规则的脉动像是要把他整个身体撕裂,眼前开始发黑,黑得越来越浓郁。剑在手里变得很轻,狼骚味闻不到了,心里渴望着血的温暖和味道。
无尽的黑暗压了下来,又回到了那个黑夜。那一钩冰冷的月还照在他头顶,浓腥温热的液体泼溅在他脸上,那刀锋的铁色上走着鲜红的痕迹,无数的枪尖从雪白的胸膛里涌现。
还是那笑容,带着最后一丝温暖的唇吻在他的额头。
他高高地举起了父亲的重剑,火光照在他雪白的大袖上,变幻有如鬼魅。
“依马德、古拉尔、纳戈尔轰加,这是我祖宗的血!”
所有人都听见他的声音在黑夜和狼嚎中爆炸开来,那是狮子的声音,在震撼整个狼群。
“依马德、古拉尔、纳戈尔轰加!”孩子的声音被狼群的腥风扭曲了,“这是我祖宗的……血!”
他的身体一震,而后握剑的手忽然坚硬如铁石。几乎是同一瞬间,他和白狼一齐向着对方冲了过去,狼行有如奔马,孩子的冲击仿佛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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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斩狼一(6)
“白狼团!”比莫干指着那匹白狼,忽然大吼。
可是已经无人去注意他的吼声,落地火把的光中,孩子在距离白狼一丈的地方,旋身挥舞重剑。四尺长的剑刃在他身边旋动,一个巨大的完美的圆形对着白狼劈斩出去。无人能够比喻那个圆的完美,仿佛天地初造的瞬间那一刀就在那里,无数祖宗砍杀出去的都是同一刀,完美的,开天辟地的一刀。
奔行中的白狼忽然变成了两半,从胸口开始,它生生地被剑刃破开成两条。一泼血整个地涌起来在半空溅成血花,谁也不曾在一生中看见这样的情境,狼王身上所有的血都在瞬间涌出,那是蛮荒时代才有的血腥苍凉的壮丽。
“阿苏勒!”大君喊着。
白狼的背后,所有恶狼已经对着孩子临空扑下。他已经失去了力量一般,没有再次挥动武器,只是扭头回去看着临空降落的狼口。
一匹黑马忽然从狼群中现身。仿佛长河大海一样的刀光瞬间在恶狼身上带过,黑马狂嘶着挣掉嚼头,一口咬住了一头狼脖领的皮毛,把它摔在地上。另一头狼凌空被马背上的人掐住,他冷冷地看着狼张大的嘴还要咬自己的手腕,手上用力,捏碎了它的喉骨。
谁也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拓拔山月已经带动战马,找到了最合适突进的缺口。
远远地传来了吼声,千千万万的火把在空中抛出的光线照亮所有人的眼睛,九王的大军还是赶来了。
拓拔山月低下头,看着孩子空白的眼神。他犹豫了一瞬,小心地伸手触碰他的肩膀,看他没有反应,这才把他抱上了自己的马背。
“想不到能有机会见到这样雄伟的刀术,剑齿豹家族青铜色的血还在。”拓拔山月面对蠢蠢欲动的狼群,从容地带动了战马,“让我保护蛮族未来的雄鹰杀出一条路。”
他把貔貅刀举过头顶,尚未凝固的狼血流下来滴在他脸上,拓拔山月以一种神圣的语气低叹:“依马德、古拉尔、纳戈尔轰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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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
回到北都之后,大合萨以东陆文字,在名为《青阳纪年》的帛书上记录了这件事:
“霜年,十月十一日,恶风,麋死阿古山脚。
大君、五家王子、共东陆下唐国使节拓拔将军山月西狩,遇狼。其时护兵死伤,余众寥寥,群狼噬马,大君有灭顶之危。而有五王子吕归尘阿苏勒,奋祖先之威,拔剑斩狼,决其
喉,断其首,救父于危难。其余诸子皆退避,不能及。
护兵大呼跪拜,震惊四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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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斩狼二
“大君,下唐使节拓拔将军在帐外等待拜见。”
“夜这么深了,他还是来了。”大君低低地叹口气,放下了手中的书简,“请他进来吧。”
帘子揭开,夹道的是虎豹骑的武士,全体下唐出使的随从也停留在远处,打着金色菊花
的大旗。跟着拓拔山月进帐的,竟然还有北都城里几乎所有的贵族和首领们,连四位大汗王也在其中,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满是疑惑。
拓拔山月重甲红氅,搭肩悬挂下唐的金色菊军徽,配着战刀,恭恭敬敬地跪在帐下:“世子的身体还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