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晏迟伸出的手顿在半空中,一动也没动。
“楚……歇。”他没敢再碰,甚至凝住片刻后,手撑着身子利落地从床榻上下来,只隔着一点距离打量着背对自己沉睡的那人。
他忘记了呼吸。
于是空荡荡的寝殿内,只剩下穿堂而过的寂寥风声。
床前的珠帘被吹动,清脆的珠玉相击声响打破这骇人的静谧。床头纱幔被风撩起,似是一场大梦里雾气将身影笼罩,转而再次清晰。
可江晏迟手指紧紧掐着掌心。
很疼。
不是梦。
稍稍偏转身体,身后窗外雪色映上床榻,照亮面色青灰的轮廓。
分外清晰。
江晏迟说不上什么感觉,只觉得心中忽然被挖空一大块似的,膝盖骨战栗着一弯,咚地一声敲在木缘上,下意识抬手扶着床头。
一番踉跄后离得更近了,瞧见那人一缕头发丝正落在口鼻处,纹丝不动。
他这才伸出手,颤颤巍巍地,去摸他的脸颊和颈部。
冰冷的。
像是被火灼伤了似的,那手猝不及防收回。
“来,来人。”
趔趄几步奔逃出殿,声如蚊讷,满是喑哑的绝望,“叫,叫御医来!”外头没什么动静,又抬了抬声,惊动了廊下的小喜子。
小喜子看江晏迟表情不一般,眼光变了,立刻喊着远处的宫人:“快,快去叫御医!”
他搀着江晏迟,又回到了殿内,看到了床榻上那分明已经断气的皇后。
心下咯噔。
“陛,陛……”
江晏迟抬手断了小喜子的话,说:“去,先把药煮上。”
“可是陛下,娘——”
“再做些吃的……他,他昨夜没吃东西,一定饿了,去煮碗粥来。”
有几位御医就在偏殿住着,不足片刻人便来了。一踏进便解开身上背着的木匣子,因听闻皇后不大好了手脚都有些慌乱,取了一片老参,另一只手捏着几个两寸长的银针就先来到床前,动作行云流水,没有观察小喜子的脸色。
待到将那侧躺的人掰过来,看清那枯槁青灰的容颜后,才猛地惊住。
回头看了一眼皇帝。
江晏迟却抬手指着楚歇,轻喊,“怎么了,快,快些啊。”
“陛……陛下。”
老御医放下了手中的银针,将那样一片老参攥在手心里。大冷天的,额头和背脊却冷汗涔涔,“娘娘他已经,已经……”
江晏迟眼光倏然一闪,渐生阴鸷,“说什么。”
“已,已经殁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