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师兄就这么放他走了?而且还真的让他带走了魂灯。”周涟衣忍不住道,脸上少了往日的嬉皮笑脸,只剩下凝重。
知道晏风雪的魂灯碎了以后,他是第一个赶到这里来的人,之后便一直没有离开。他们问天宗掌门一系几名师兄弟的魂灯,都是放在一起的。
如今碎了一盏,他心里都生出一股难言的情绪来,就像身处一处封闭的空间里,有死水从四面八方朝他裹挟而来,要将他吞没。
“虽然陆沉厄要带走的是自己的魂灯,可这依旧不合规矩。”
步千秋朝着周涟衣看了过来,缓缓道:“周师弟,你何时开始谈规矩了,以往最不讲规矩的不就是你吗?”
“就今天,我”周涟衣的声音低了几分。
他还没说完,就被宫照夜岔开了话题。他朝着殿外看了一眼,身上的玄甲反射着魂灯的幽光,衬得他周身气息愈发冰寒。
“陆沉厄那幅模样,明显是知道些什么,刚刚师兄为何不问?”
步千秋望着明灯殿内的千盏魂灯,缓缓叹了口气。“既然他不愿意说,我们这些做长辈的,难道还要对一个弟子严刑逼供?他好歹也是晏师弟的弟子,而且”
“而且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宫照夜在一边替他说了。
步千秋脸上升起一抹无奈之色,还有几分动容。
不过是这么些时日,陆沉厄就风尘仆仆地赶回了问天宗,执意要看看一眼魂灯才肯死心,在殿外跪了许久,四肢都冻紫了却依旧无知无觉,哀毁骨立,无非如此。
周涟衣听到这里,将头扭开了。虽然他们都是晏风雪的师兄,可知道对方魂灯碎了之后,也没有像陆沉厄那般失魂落魄,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不得不说,陆沉厄确实是真的,很重视晏风雪,重视这个拉了他一把的师尊。
“宫师弟何不顺应天命,陆沉厄是晏风雪的弟子,他如今带着自己的魂灯下了山,等日后若晏风雪回来了,他也自然带着魂灯回来了。”
宫照夜突然抬眼,看向步千秋:“掌门师兄认为,晏风雪还活着?”
“凡事没有绝对,师弟比我更清楚,这条路本就是逆天而行”步千秋似乎本来还想说什么,却停住了,最后只是幽幽叹了口气。
“师弟跟掌门师兄一样”宫照夜朝着殿外走去,殿门一开碎雪都随着殿外的风吹进了明灯殿内。满殿的魂灯都由于这突然吹进的风雪而晃了晃。
魂灯是无法被吹灭或者人为扑灭的,而正是在这时候,那处已经碎了的魂灯就显得格外醒目。
“他会回来的。”宫照夜说完这句话,就走入了风雪之中。
步千秋愣了一下,很快有些恍然。他认为晏风雪会回来,有他自己的缘由,而宫师弟,自然也有宫师弟的理由。
宫照夜和叶臻都知道,晏风雪当初是被自己带上山的。当时他年纪也不大,在问天宗边上的山里,看到一个被妖兽重伤的少年,就带回了宗门。
当时他们的师尊,不喜欢他们带外人回宗,可却破天荒地将晏风雪收为弟子,而且对他百般照顾。就像是对待一件脆弱的瓷器,生怕磕着碰着,在这件珍贵的瓷器上落下瑕疵
虽然这种关照在旁人面前表现的不明显,但他都看在眼里。
他当时甚至认为,他下山会碰到晏风雪都是师尊提前设计好的,就是为了让他将对方带上山,然后自己再找个借口顺理成章将对方收为弟子。
要不是对方百年都未离开过问天宗,他都要怀疑这是师尊留下的私生子。
既然晏师弟能独得师尊的特殊关注,那是不是意味着晏师弟本身也非同一般,而魂灯碎裂,是不是也是为了彰显这点而必须经历的一环?
步千秋最后脸上升起一抹苦笑,这些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毕竟当时师尊再如何护着晏师弟,依旧在将晏风雪收为弟子的三年后驾鹤西去。
死生终是最难料。
“掌门师兄,晏师弟还会回来的吧。”周涟衣看着他,步千秋这时才发现,周涟衣还在这里,不知道自己方才脸上的表情,被对方看出了几分。
他温声道:“肯定会回来的,问天宗不是他的家吗?”
步千秋见周涟衣松了口气,知道对方不过是想从别人口中听到这句话罢了,也好多个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