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知年瞧他说话言辞恳切,确有想回报之意,便说,“你若真这么想,便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要去赌坊碰碰运气。”
除去那些盗贼走寇,去赌坊的人大致分为,爱花钱的富贵子弟、想要碰碰运气看能不能一飞冲天的贫穷百姓和已有了赌瘾戒不掉的真赌徒。
而据他所知,袁家家教极严,纵然家中富庶,却从来不在外头宣扬,嫡庶子女之间行事做派都讲究一个‘理’字,和许多略霸道的武将世家完全不同。许多人说,袁家的家教堪比文家清流。
提到这个,袁惟仁的眼底有些伤痛,他瞧了眼放于一旁的香炉。这几天他在这屋内养伤,闻着这香只觉身心舒畅,哪怕是医馆来施针救治,或是吃了最苦的药汤子时,都觉着静心凝神。
“不过家丑,我倒是愿意说,只怕给公子徒增烦恼。”其实他瞧这公子的穿衣打扮,尤其是挂在腰间的紫金玉坠,大抵能猜出他是个王侯,可自己也是个富家公子,身上也挂有虚职,却又有何用呢。
萧知年示意李峰到外头等着,待殿内只余他和袁惟仁时,言道,“本王身上有不少军功,纵然在朝中说不上几句话,但凭着身份和权柄,也能在父皇耳边吹吹风。所以,袁公子若有什么为难的,本王或许可以帮上手。”
袁惟仁愣了愣,军功,在朝中说不上话,难道,他声音都是颤的,“你是当今雍王?!”瞧见萧知年点头,他忽的眼中泛起了泪,撑着身子就要行礼,却被萧知年摁了下去,“本王只是路见不平,但素日不喜欢人行礼,何况你这身子。若真有心,便告诉我吧。”
袁惟仁重重点头,他想,或许是上天怜悯我,如今我见到了当朝最赤手可热的人,能与那人一较高下的人,有些事儿可能真有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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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一年前,袁五公子在年相的寿诞宴会上,见到了当朝礼部尚书刘居正的三女儿,她生得清秀可爱,一见便令他倾心。接着几次酒盏茶点过,他寻机找小厮编了个由头把她骗到后院儿,同她说了几句话。
其实不过是聊了诗词就看对眼儿了,后来多有书信往来。他知晓她未娶亲,便着意在今年的春闱中中举后下聘娶她,否则以他庶子的身份,想娶当朝礼部尚书的嫡亲女儿,只怕是做梦。
却没想到,自家大哥哥也看上了她,可大哥哥已有夫人,虽病重不知何时过身,但属实不是个良配。他从前很尊重自家的四位哥哥,便早把心属这事儿告知了他们,大哥哥同他说,放下了。谁知不过是瞒着他,暗地里早已禀报了父母,暗中给礼部尚书家下了聘。
没过多久,春闱考完的第一天,他觉得能中,正准备下聘时才知道,自家大哥哥已跟她定了亲。彼时,大嫂嫂的病也愈发重了,整天都下不来床,气若游丝的样子,瞧着有今日没昨日。
他挣扎着求大哥哥又求父母,不要让她做继室,而是做他嫡妻,否则便是耽误了她。可家中耆老却说,大哥哥是聪明绝顶之人,也得成王青眼,在陛下面前都是说得上几句话的,而自己不过是个没本事的,这中举不中举的还两说,若是不中不过是个富庶子,如何能娶礼部尚书家的嫡女呢。
他与她书信往来,知晓她也在那边苦苦哀求,可是她父母只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且家中亏空深重,袁家既能补亏空,又是武将世家,官商均有,是个实打实的好地方,这大公子又是要袭爵的,哪怕是做继室,也不亏了她。
第二日,张榜一放,他没中,顿时陷入了绝望。而同一日,她入了府。
原本事定他瞧着既无法挽回也罢了,谁知大哥哥竟对她不好,动辄打骂,等到家宴时她掐着周围侍女们不管的档口跑了出来,身上的伤痕让他触目惊心。她说,大哥哥一直没能有个儿子,大嫂嫂又身子病重无法行房,便把所有希望都放她身上,谁知娶了数月,竟一点动静都没有。
刚开始,这人对她还礼数有加,时日一长便愈发粗鲁霸道,觉着她身子有问题怕是怀不上,准备休妻。她想起多年前自家到清言观中见过一介名医,治好了她家姊妹多年不孕的病症,便辗转给家中去了封信,请他们把人请来。
人来之前他为防那名医查出些什么,便找府中信得过的医者给她悉心医治,整日不碰她不打骂。等到人来那日,那医者言之凿凿说她的身子一点儿问题也没有,她高兴坏了,将这事儿告知于他。从那以后他又变回了原样,还到处寻补药给她吃,真是一段好日子。
可没想到,噩梦来得那么快。那日他在外头行事受了伤,正巧碰上那医者经过府外,小厮便将人引了进来给他诊治。治好之后,他暗中同她说,其实身体有问题,无法使人怀孕的是他。
当时袁惟仁听着只觉五雷轰顶,自家大哥哥竟然身子特殊,无法使女子受孕。她将事儿讲完,又同他哀求,说自己一直未能怀孕,自家大哥哥又起了疑心,若是再不能受孕,只怕又是噩梦一般的日子,无穷无尽的打骂。
他问她是否有禀告过父母,她说自然是有的,只是父母都不在意,觉着出嫁从夫,而她家中因收人钱财拿人手软,竟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仿佛只要不将人打死,都是无所谓的。
他惊怒,问她有何法子,她说,若她能与自己有一次,掐着他在屋中的日子,下个药让他睡着,随后再换个床铺,若能中没人发现,便能怀上。
这是件违背常人道德的事儿,他当下有些犹豫,可瞧着她在前头哭泣的模样,最终还是答应了。事情如她所想,没过多久人便怀上了,也生了个儿子,原本一切都好好儿的,可有回她吃醉了酒,呢喃着将这事儿告诉了自己的陪嫁丫鬟。谁知那丫鬟转头就告诉了大哥哥,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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