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三年,三月十日,登莱。
望着海面上遮天蔽日的战舰,登莱巡抚袁可立负手而立,面色凝重,显得心事重重。
那朝鲜素来乖巧,怎会突然背信弃义,改投建奴门下。
更别提大明对朝鲜有再造之恩,便是那朝鲜国君目光短视,肆意而为,可朝鲜朝中的大臣们也绝对不会同意啊。
可是天子言辞灼灼,命令自己派遣登莱水军出航,他纵使心中有满腹的疑虑,也不敢对天子的命令置之不理。
这大明,终究是朱由校说的算。
"巡抚大人,可是在忧心国事?"
袁可立身旁,一名皮肤黝黑,脸上有着刚毅之色的宿将朗声问道。
听得此人声音,袁可立微微颔首。
"本官只担心倘若击沉了朝鲜的战舰,会彻底将朝鲜推到建奴一方,使建奴从此再无后顾之忧。"
朝鲜位于建奴的后方,虽然国力孱弱,但终究可以起到一定的牵制作用,令得建奴不堪其扰。
比如去年的抚顺大捷便是因为建奴大举入侵朝鲜,这才给了辽东军可乘之机,熊廷弼当机立断,大兵压境,这才借势收复了抚顺,并给予了建奴重创。
而且袁可立也打算等到登莱水师再成熟一些的时候,便在朝鲜边境附近驻军。例如距离朝鲜不远的皮岛便是一处不错的地方。
倘若能够在皮岛附近驻军,那么大明的水军就像一把利刃,径直插入了建奴的后方,随时会给予建奴重创。
老酋势必要布下重兵,把守边境,如此便能大大缓解前线压力。
毕竟眼下的建奴全部加起来才多少人,便是将他们的男女老少全部算上,满打满算也不过十万之数,剩下的都是被他们裹挟的汉人和蒙古流民罢了。
可是一旦与朝鲜彻底交恶,袁可立打算在朝鲜驻军的念头便是一个笑话,登莱水师的威胁便大打折扣。
而且还要担心,朝鲜是否会出兵援助建奴的问题。
尤其眼下大明在辽东局势日益好转,那建奴国内的民生问题已经愈发的尖锐,只要稳住眼下的局面,用不了几年,建奴国内自己就要乱起来。
可是一旦彻底将朝鲜推到建奴那一方,说不定便能大大缓解建奴国内的后勤问题,反而平白给明廷带来了些许困扰。
袁可立内心有稍稍的不解。
自从今上登基以来,始终是从容不迫,运筹帷幄,为何这次却是有些沉不住气了,近乎于有一些穷兵黩武?
而且自太祖开国以来,便将朝鲜列为了不征之国,何曾对朝鲜兴过刀兵。
倘若无凭无据,便对朝鲜动手,那还如何令得四方夷服。
"大人,卑职听说是建奴的军队中突然出现了大批制式棉甲,并且前段时间,朝鲜国内刚好出现过短暂的棉花供应紧张。"
"故此这朝鲜的确有了一些通敌的嫌疑。"
沉默了片刻,袁可立身旁的宿将斟酌了一下用词,重新开口。
听到此话,袁可立的脸色再度难看了几分,眼中也有着一丝寒芒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