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青年也略略提高了嗓音,说道:“伙计,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你这个孩子,分量倒是不轻,但皮糙肉硬,要不是他笑得可爱,顶多划个丁等!”
络腮胡子嘟嘟哝哝地骂了几声,抓过一点银子,掂量了两下,揣在怀里,头一低,钻过了栅栏。
这时,盛二狗听到那被贴上了乙等标签的小家伙对着络腮胡子的背影高声叫骂:“操你妈!杀人犯!出门就被人打死你这个狗娘养的王八蛋!”
他的声音粗粝沙哑,谁也不敢相信这样的声音、这样狠毒连贯的骂人话竟会出自一个不足三尺的孩子之口。
盛二狗看到他那张刚才还笑着的脸突然变得横眉竖目,额头上布满皱纹,那神态表情宛如一个小屠夫。
那青年与里面其他几个收购人员都吃惊地蹦起来,脸上都挂着恐怖之云,一时都有些手足无措。
红衣男孩双手叉腰,对着他们啐了一口唾沫,然后大摇大摆走到那堆贴着标签的孩子群里去。五位工作人员发了一会呆,交换着眼神,好像互相安慰:没有什么吧?对,没有什么的。
收购继续进行。那位青年对着盛二狗招招手,盛二狗急忙走上前,他的心脏怦怦乱跳着。
似是发现不对,盛茂嘤嘤地哭起来,盛二狗结结巴巴地安慰他,哀求道:“好孩子,别哭,人家不喜欢爱哭的孩子。”
那青年低声问:“这孩子是专门为特购处生养的是吗?”
盛二狗嗓子干燥疼痛,话出滞怠变音。
青年继续问:“所以这孩子不是人是吗?”
“是,他不是人。”盛二狗回答。
“所以你卖的是一种特殊商品不是卖孩子对吗?”
“对。”
“你交给我们货,我们付给你钱,你愿卖,我们愿买,公平交易,钱货易手永无纠缠对吗?”
“对。”
“好,你在这儿按个手印吧。”青年说着,把一张写着密集文字的纸推给他,并推过了印泥盒子。
盛二狗迟疑道:“兄弟,我不识字,这上面写着什么?”青年道:“是你我刚才的对话。”盛二狗把一个鲜红的大指印按到青年指给他的位置上。好像完成了一件大事一样,他感到一阵轻松。
一个妇人把盛茂接过去,脱光衣服,浑身上下检查了几遍,点头道:“勉强算甲等了。”
盛茂这时十分惶恐的望向盛二狗,嚎哭起来,手里死死的攥着两颗临走时娘给他糖。
不容他哭泣,那妇人当即把他抱到里面去。
那青年拿出一小块银子,放在面前的桌子上称了称,递给盛二狗:“甲等是四两银子,你收好。”
盛二狗手指哆嗦,抓过银子来,胡乱掂量了一下,脑子里一团模糊,他紧紧地攥住银子,带着哭腔问:
“这银子归我啦?”
青年点了点头。
“我能走了吗?”
青年又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