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各处的战报源源不断地传到撑犁孤涂耳朵里,撑犁孤涂的脸还是冰冷如铁,安静得像块石头。城内到处都在混战,有些方面的战况还不明晰,总的来说北戎是在败退,尽管他带来的都是北戎中的精锐,但是燕人毕竟还是人数众多,真到双方在混乱中拼死力战的时候,再精锐的精锐也双拳难敌四手。
“(北戎语)台戈尔,你说我们草原什么时候能建起这样一座城?”撑犁孤涂轻声问身边的左贤王。
“(北戎语)草原,是建不起城的,就算建起城,城边的草场也终究会被牲畜吃光,等草场被牲畜吃光,我们就得迁移,一旦迁移,我们就很难再找回这座城了。”左贤王说。
“(北戎语)还是心有不甘啊。”撑犁孤涂感慨。
“(北戎语)无论如何,我们也该撤了,天子,实在不行,我们明年再来。”左贤王说。
“(北戎语)明年,我只怕,没有明年了。”撑犁孤涂狂傲地微笑起来。
“(北戎语)天子何出此言?”左贤王脸上遮掩不住的震惊。
撑犁孤涂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又恢复石头一般的沉浸,他不动声色地下令:“撤吧。”
燕公一脚把一个重伤的北戎人踹开,又举盾挡下另一个北戎人的攻击,连着后退好几步,才堪堪稳住。
坚守缺口的绞肉异常激烈,仿佛是有一个瞬间,有一个人下了命令,原本散在全城烧杀抢掠的北戎精锐全部在往缺口处集结,一波又一波开始冲击。
燕国贵族伤亡惨重,还能战斗的也差不多力竭,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
“君上,撤吧,北戎人太多了,我们抵挡不住,他们显然也要撤了,不如我们放他们一条生路,也保得自己周全。”一个大臣喘着粗气说。
“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好不容易有机会堵住这些北戎人,不赶尽杀绝岂不愧对死去的百姓,你叫寡人下地之后如何面对寡人在这一战死去的兄弟?”燕公咬牙切齿地站直身体:“所有人全部压上去,一定要死守住这个缺口,北戎人来多少杀他们多少。”
燕公苦笑起来:“呵呵呵呵,这些北戎人,也没想象中那么恐怖嘛,下了马,他们不和我们一样?被杀会死。”
“是。”大臣说着,被一支飞来的箭矢洞穿喉咙,口腔里喷出一柱鲜血,死掉了。
燕公震惊,猛地抬头,他看见远处的火里,站着一个鹰一般的男人,他在百步之外张弓搭箭,他的目光,冷得让人心寒。
“发现撑犁孤涂位置!发现撑犁孤涂位置!”小助理急得狂拍彼苍者天的后背:“之前一直没人找到他在哪,现在倒好,他自己暴露出来了!”
“你看见的,我也看见了。”彼苍者天手肘放在桌面上,双手手指交叉,架在眼睛下方,冷冷地说。
“那还不赶快通知公子古,叫他带兵过来堵截!”小助理说。
“不行,我不能出手。”彼苍者天面无表情地说。
蓟都战场上,撑犁孤涂不紧不慢地放箭,每一次放箭,就有一个人倒下,有人举盾抵挡,就会立刻被突前的北戎精锐攻击。
缺口的战局,燕人呈现出无可挽回的颓势。
而在不远处的一个小院里,公子古正带着一队人数尚多的队伍,对一群北戎精锐进行围杀,完全没有意识到城墙缺口处战事紧急。
看得小助理直跺脚。
“快调动天命的力量呀,再不调度人过来堵截,撑犁孤涂可就要全身而退了,燕公也要被射杀了,燕国国祚说不定就要断了!”小助理摇着彼苍者天的肩膀,急切地说。
“对不起,我不能出手。”
战场上,撑犁孤涂又是一次放箭,箭矢精准地洞穿了燕公的心脏,随着缺口处最后一个燕国人倒下,再没有人能够拦住北戎人离去的步伐。
他们一个接一个地翻出城外,骑上自己的马,呼啸着扬长而去。
小助理把脸别向一边,抱着手啜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