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谢淮清收了剑,笑着喊了兰微霜一声。
兰微霜抬眸,面上表情冷清。
谢淮清的笑意不禁敛了敛。
“谢将军,朕方才想过了。”兰微霜平铺直叙道,“人家金国的郡主和世子特意来一趟,不搭理的确不太合适,有损我大夏气度。你稍后出宫安排一下吧,让他们都进宫来,先在朕身边伺候笔墨,朕再考虑一下他们往后的去处。”
谢淮清面上也没了笑意。
“陛下是说,让他们二人进宫?”谢淮清冷静问。
兰微霜颔首:“去办吧,现在就去,谢将军入宫不正是为了这事儿吗。”
谢淮清握剑的手攥紧。
他站在原地沉默几l息,然后朝兰微霜走近,靠近后抬手,先将剑放到了兰微霜旁边的石桌上。
谢淮清垂眼,看着神情淡淡的兰微霜,轻声道:“陛下,您原本没打算让他们入宫,是吗?”
兰微霜抬眸:“谢将军,朕说过了,你不要太放肆。”
“那陛下就罚臣,让臣长长记性。”谢淮清油盐不进地说。
兰微霜差点被他气笑。
谢淮清就是仗着兰微霜脾气好、对他容忍,口出狂言后,直接又走近了点、微蹲下来,抬眸仰视着坐着的兰微霜。
用这种拉近距离的方式,谢淮清轻声道:“陛下若是因为臣,打算委屈自己做本不想做的事,那到底算是抵触抗拒臣,还是因为心中亦有……”
“谢淮清!”兰微霜冷下脸色,“你若真想受罚,那就滚去宫门口跪一个时辰,不要一而再挑衅朕的耐心。”
谢淮清想,倒是没想到第一次被叫全名,是在这个情形下。
“不合适,陛下,金国使臣在国都,此时臣不便受罚,叫他们看了笑话。”谢淮清玩世不恭地说,“还有,陛下既把接待金国使臣的差事交给了臣,那臣就不会让金国那郡主和世子,有机会见到陛下的。”
兰微霜冷笑了声。
谢淮清微微一怔。
“谢将军,你这是在警告朕,不要以为是皇帝就了不起,这大夏的天下其实是你谢淮清的天下吗?”兰微霜看着他。
谢淮清意识到,兰微霜这次好似并不是玩笑。
沉默片刻后,谢淮清起身,退开了几l步,然后俯首作揖:“陛下恕罪,臣不敢……稍后出宫,臣就差人送金国那两个人入宫。”
兰微霜没有回应,起身拢了拢披风,直接从谢淮清身侧离开了暖亭。
谢淮清静立片刻,没有转身回头,只是静静看着被兰微霜弃之不管、仍然放在亭内石桌上的那柄剑。
到底是太过猖狂了,如今惹了他厌弃,也是活该。
金国送来和亲用的郡主名叫任凭水,世子叫任凭山,两人是一对孪生兄妹。
怎么说呢……金国这样献人过来,像是有什么恶趣味,或者他们觉得大夏皇帝会喜欢这种恶趣味。
而且,两次选和亲的人,都逮着这一家薅,很显然,任凭山和任凭水家在金国挺没地位,但又是皇室血脉的王爷子女,还封了世子和郡主,身份说起来也不低。
谢淮清没有阳奉阴违,当真命人把这两人送进宫来、送到他面前了,兰微霜看着任凭山和任凭水,心里有些堵得慌。
谢淮清应当是放下绮念了。
他认识到了,爱慕一个帝王是愚蠢的,尤其是一个喜怒无常的帝王。这个帝王愿意的时候任他怎么放肆都行,不愿意的时候要他的命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更是有一座足以放下各色争奇斗艳的后宫,以及放不下任何人的心。
谢淮清的出身、年少时的经历,会让他对这样的一段情更加避如蛇蝎。
挺好的。
兰微霜看着忐忑不安的任凭山和任凭水,疲倦地吩咐:“将郡主和世子带到天涯楼去,虽僻静了些,但正好给朕写卷祝寿词出来。下去吧。”
九思命人安顿好了任凭山和任凭水,近前复命。
兰微霜点了点头,又说:“去御花园那边,把朕落在暖亭里的剑拿回来。”
九思亲自去了,回来时却惴惴不安:“陛下,剑已不在御花园了,奴才问过侍卫,说是谢将军出宫时……一并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