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希?”赫尔辛朝窗外弹了下烟灰——他不敢将装甲车弄脏,因为车内的卫生可是由副驾驶上坐着的这个怪物在维持的。
因为用枪的本事很差,平时又不怎么会用到【旧日神灵】的力量,百无聊赖的阿布除了吃之外,主动担负起了装甲车内的卫生工作。
——她实在是没什么事可做了。
“不是黛希。”阿布摇了摇头,“是另一个士兵,不认识。当时她似乎在躲避那些【异变种】的袭击,最后躲到了我的一个碎片旁边——可惜,最后她还是死了,当时围在那座破房子外面的【异变种】有很多,就算当时是黛希也不可能幸免。”
“那是我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遇到人类,其实当时本来不想在那里多做停留,只想快点收拾完这边的残片然后一起消除掉。但那个人类临时时做的事,却让我对你们产生了一些兴趣。”
“当时我能感受到那个人类的恐惧,不过就算是在那种心理状态下,她依旧举着枪向窗外还击。直到最后弹尽粮绝走投无路的时候,她将自己锁在了一个还算坚固的房间里,掏出了记录设备留下了遗言。”
“当时那名士兵说什么我并不清楚,因为那时我还不懂你们的语言。只是那位士兵一边哭一边交代着一些事情,在她恐惧到极点的情绪中,我竟然寻找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感觉——那似乎是某种类似‘安心’的情绪——在如此绝境之下还能有这样的情绪,这让我十分好奇。”
“本来我想帮她一把,看看那种情绪是什么。但碎片能够使用的本体力量有限,等我将那些【异变种】赶走的时候,那名女兵已经死了。在她变成新的【异变种】之前,我切下了她的头颅——对于你们人类将记忆、情感之类的全都记录在大脑中这点我还是有些了解的,当初召唤我的那个疯子和我说过这些事。”
“于是我探查了她的大脑,虽然语言不通,但‘感觉’还是可以共通一下的。怎么说我也算是所有【情绪】的集合,这对我来说轻而易举。”
“那名女兵留下的是遗言,在她的记忆中始终有几个人,现在想来,估计是她的家人吧。然后就是一些钱,以及将那些钱取出来的密码之类的。那时我才知道,她是想在自己死之后,将自己还留下来的东西都留给她的家人。”
“我从没有过这种感觉。”阿布喝了口水,看着窗外渐渐落下的夕阳,“我只有一个兄弟,从有意识的时候就是如此了。某时我也想过自己的毁灭,但却从没想过会留下什么东西。毕竟在【我们】面前,就连‘死亡’都会湮灭,存在了这么久,从来都没想过去创造什么东西。”
“为了弄清楚这种我没有过的【情绪】,我用那块碎片仅存的力量制造了一副人类的身体,无论是身高、体重还是面容,都是以那名女兵为蓝本的。当时我在想,如果成为‘人类’的话,或许就能体会到那种感觉了吧。”
“就在我的身体刚刚制作好不久,刚想适应一下人类的躯体的时候,黛希找到了我。”想到这,阿布的嘴角下意识地往上勾了勾,她本人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表情的变化。可这一切,却被赫尔辛和蕾娜从强化玻璃的反光中看得一清二楚,“她把我带回了玛格丽特的实验室——那个疯女人竟然还想解剖我。【父神】在上,这副身体可是以人类本身为蓝本编织的,就算解剖也查不出什么东西的。”
“后来,当我学会人类的语言之后,才了解那些遗留下来的东西,就是你们所谓的遗产。当时死去的女兵临死之前想着的,是她的抚恤金会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阿布趴在了窗口,歪着头枕在了胳膊上,“听黛希说,你们每个士兵都会留下这样的遗言,而留下遗言时的感情,就是‘爱’。”
“黛希自己也留下过不少这种遗言和遗书,不过还好,这些东西没有用上。与她在一起的生活每天都很精彩,至少不会像我的本体那样无聊。”
赫尔辛和蕾娜静静地听着,这个外表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旧日神灵】所说的话太过震撼,让他们一时间无法给出反应——
首先就是这家伙的本体。
【情绪】的集合体?!这种无形无质的东西,究竟是如何独立运作的?!怪不得这家伙平时对别人的恶意十分敏感,原来这些都是她的一部分。
忽然,蕾娜回想起在【贝希摩斯高等学府】第一学期结束的前一天,自己心中那股莫名其妙的烦躁和愤怒——“那一天……也是你做的?”
“抱歉,当时只感觉好玩而已,想知道你们人类的大脑究竟能容下多少情感。”阿布吐着舌头道着歉,却听得蕾娜后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无法理解——这究竟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只要她愿意,人类——甚至是整个宇宙中有着【情绪】波动的任何一种生物——都将被她轻易操纵于股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