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打电话,周归与以为秦彦有什么急事,按下接听键。
他这边刚“喂”了一声,秦彦就问:“外卖收到了吗?”
周归与怔了怔,这才回过神来,想起秦彦是这家五星级酒店的客户,享受酒店的24小时外送餐服务,平时吃食堂吃腻了他会订这家酒店的餐。
做了一天手术脑子都迟钝了,刻板地把秦彦正在休假和非上班时间他不会叫酒店送餐画上了等号,否则看见logo那刻就该猜到外卖是秦彦叫的。
“收到了。”
周归与拎起食盒,对值班护士道了声谢,往办公室走。
“你不是回老家给老爷子做寿了吗?”
言外之意,怎么还有闲心掐着他下手术的时间给他点外卖。
秦彦家里的产业是家族式的,他爸跟他几个叔明争暗斗许久,前几年他爷爷退休,终于定下他爸为接班人。
肩上的担子甩给儿子后,秦彦的爷爷奶奶就回老家的祖宅过养老生活了,没有继续住在沽南。
秦彦他们这帮孙辈逢年过节都要回祖宅看望二老,而秦彦在孙辈中年纪最小,他爸又接了老爷子的班,如今更得老爷子疼爱,回去得比其他人更勤快些。
这次老爷子八十大寿,秦彦他爸为了让亲儿子在家族里露个脸,也讨老爷子欢心,直接把做寿的事情全部交给秦彦张罗,他无从推脱,只能把医院这边的年假全休了,空出时间提前回老家安排相关事宜。
秦彦听出周归与的话外音,避重就轻道:“回老家又不是断网了,你的名字每天在医院大群都是高频词,那帮小护士一有空就交流情报,嘀咕你什么时候上班下班,今天门诊还是手术。”
“我看群里说你今天做了八台,有三台都是胸腔镜,累坏了吧。”
“还好。”
周归与从白大褂兜里掏出钥匙,开门进办公室,顺手把外卖放在了桌子上。
“你这么晚了还不睡。”礼尚往来,他也关心了秦彦一句。
秦彦叹了口气:“今晚陪我爸应酬去了,喝多了点儿,睡不着。”
周归与略感惊讶:“你居然肯去?”
秦彦当初学医就是因为不想接管家里的生意,用他自己的话说,他既没有做生意的天资,也不爱商业上的应酬往来,这辈子只想背靠金山做个废物富二代。
被问到这,秦彦叫苦不迭:“有什么办法,不去不是给我张罗相亲,就是让我辞职接班,真要了命了,后天老爷子寿宴办完我就回沽南,再待下去非被催死不可。”
“你年假不是有十天?”
“用不完攒着嘛,回头跟你一起休,程诉不是提了好几次泡温泉吗,再叫上大洋他们,今年大家都忙,还没聚过呢。”
周归与想了想,说:“再看吧,星星现在高三了,恐怕没时间去泡温泉。”
秦彦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语气如常:“劳逸结合嘛,也不能一直学。”
“嗯。”周归与还是没把话说死,“找时间我问问他。”
“你早点睡,我也下班了,谢谢你的外卖。”
秦彦不以为然道:“谢什么,这么多年朋友了。”
“你开车注意安全,太累就叫个代驾。”
周归与“嗯”了一声,把电话挂了。
他脱了白大褂挂衣架上,拿上车钥匙和外卖,锁门,离开了办公室。
医院离家十几分钟的车程。
梁星灼给他留了玄关的灯,半夜回家不至于漆黑一片。
换鞋进屋,周归与把东西放下,洗完手先去梁星灼卧室看了眼。
梁星灼已经睡熟了,蜷成一团缩在一角。
他从小到大睡姿都这样,心理学上说这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所以下意识会模仿在母亲肚子里的状态。
周归与给他盖了盖踢开的被子,轻轻带上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