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短的几句话后,她随手拿起笔记录下地址,锁好门,飞跑下楼打车直奔目的地。
“你好,请问是伤者许芸的亲友吗?她出了车祸现在XX总医院,因昏迷无法联系到她家人,如果方便的话,请速通知她家人。”
韩矜冰坐在出租车上,耳边回响起刚才电话的内容,忧心忡忡,许芸是她们公司销售部的同事,和她前后进公司,共事三年,早已如朋友般相处。她并不知道许芸家人的联络方式,所以只能先到医院看到她的情况才能安心。
到了XX总医院,她直奔夜间急诊部,问了两个护士后,找到许芸所在的急诊室,一进门差点失声叫出,医生还正在为她做紧急处理,头部额头上满是伤处,隐约能在血痕中分辨出玻璃碎片,韩矜冰手捂住嘴,被一名护士拉出急诊室。
她站在深夜空荡寂静的医院走廊,紧贴着墙壁,被冰凉的寒意冻得瑟瑟发抖,咬紧嘴唇,脑中一片空白,遥远的曾经令她忧心到害怕的记忆又都再一次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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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节过后,矜冰的臀部足足肿了有小半个月,睡觉都只能侧卧,抹药更是每天她最大的难题,看不见只能凭感觉,又不好意思假手于他人,为这,她两个星期都没给过刘瀚羽好脸色。
但宿舍窗台上始终摆着当天他从楼上捧下来送她的21朵紫红色玫瑰花,颜色很是罕见瑰丽。
韩矜冰用衣架一朵朵倒吊夹起,小心挂起风干,5日后取下插瓶,如此才有了散发阵阵幽馥香气的玫瑰干花束。
白色情人节,韩矜冰缠着让瀚羽陪她去了附近的动物园。
日子滑过,进入四月,校际篮球联赛开始进入准备阶段,刘瀚羽渐渐变得忙碌,矜冰自己倒也挺自得其乐,一有时间就在美术社泡。
和叶子之间也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韩矜冰见到他会主动打招呼,会心的微笑,叶子开始会头一低匆匆地走开,后来慢慢的又一口一个矜冰姐的叫着,也又开始没大没小的跟在她身边东拉西扯,只是看向她的眼神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忧郁,和偶尔被她撞见的长长久久的凝视,都在在让矜冰心慌。
韩矜冰深知叶子的心结不是一时能解开,只能潜移默化的引导他。
这周末回家,母亲晚餐时的沉默,欲言又止的眼神,暗淡的灯光,冷凝的空气,让韩矜冰隐约觉得家中有什么事情发生,果然父亲很晚都未归,她看着黄晕灯光外被阴影吞噬的身影,突然就觉得心头一阵惶恐,过去蹲在沙发脚边,握住母亲冰凉的双手,不安的问:“妈,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看着母亲的眼眶渐渐发红,声音哽咽,“小冰,你爸爸本来不让我告诉你,可是,都这么晚了,他还没回来。”说着眼泪就掉下来。
“妈,到底怎么了?您先别哭,告诉我,我们一起想想办法。”韩矜冰心更沉了沉。
“你爸爸他们公司有个副总,刚被查出挪用了公司的大笔资金,还没来得及追回,现在人就不知去向了,我听你爸爸说那个副总负责的项目还拖欠对方款项未结清,他们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在维持,公司能抵押的也都抵押了,他今天出去想找老同学筹点钱周转一下,如果还不行的话,我们家的房子估计……”母亲说着就泣不成声。
韩矜冰周身一阵阵的发寒,握着母亲的手瞬间似冰块相触,彻骨寒冷。
她张口,声音哽在喉咙,半天说不出话,良久,沙哑成声,“妈,报警了吗?那个……还能追回来吗?”
“嗯,警方已经在查,就是还没有结果。”
叹了口气,她安慰道“妈,那就别太担心了,总会找到的,事情会好转的,您别太劳累了,早点休息,我等爸爸回来。”
她扶母亲进了卧室,自己坐回在沙发上发呆。
寂寥到清冷的客厅,她收起冰凉的手脚,蜷缩在沙发中,仔细的回想,这才赫然发现,在她不算短的20年人生岁月中,她其实从未真正经历过生活的艰辛磨难,也从未真正独自承担过现实的残酷压力,从小父母就视她为掌上明珠,虽不至溺爱但也从不舍得她受委屈,虽不至有求必应但也总是竭力满足。
直到今天,看到无助彷徨的母亲,韩矜冰才清晰地知道,现在的这个家,是她责无旁贷的责任。
思及现在家中不堪的经济状况,她想找个兼职,自己负担生活费,如果可以,甚至学费。
后海
周一回到学校上课,一切如常,只是她心绪不再。
不是没想过要把一切告诉刘瀚羽,只是,要怎么开口,难道告诉他,父亲公司被人卷款潜逃,濒临破产,更甚者她已快家徒四壁 也许连生活费和住处都成问题?
韩矜冰并不虚荣,但她有着与生俱来根深蒂固的傲骨和自尊,尽管他知道瀚羽会因此心疼她,更甚者会尽力替她分担,但让她对着自己最亲密的人说出这样的话,她不能,至少现在她还做不到。
反而是对叶子更坦荡些,她向他提及了想找兼职,没成想第二天叶子就介绍她去了一家后海的酒吧作侍应生。
这家名为“松”的酒吧,老板是叶子的熟识,用叶子的话来说,不过是他家里老子有点家底儿,他就不知道怎么躁了,比他们年长几岁,巧了和矜冰同姓。下午叶子带她过去的时候,韩松一见到矜冰,就一口一个妹子,“你就在我这儿干吧,绝对不会亏待你的,更不会累着你,平时也不忙,你没课时候就过来,晚上可以早走,当然不走也行,这里有的是地方住……”
听得叶子抬拳就捶,说“大哥我可不是把矜冰送狼窝里来了!”
韩松笑道:“狼窝?哪里有狼?我现在只看见挠爪儿的狗了!”
见着叶子马上就要扑上前,韩矜冰忙拉住他,笑着说:“叶子,我很高兴你能介绍我来,真的,谢谢。”
碍于矜冰,叶子也不好发火,只是恹恹然地拉过她,低声说谁要敢欺负她,就报他的名。
她笑,当天就开始在这里上班。
韩松倒真的没有骗她,工作真的不忙,本来来后海泡吧的就多是一些公司白领,与三里屯的喧嚣张狂不同,这里更讲究那份悠然沉婉的淡定,缱绻舒展的雅致。
韩矜冰爱极静静坐在窗边,凭栏凝望后海湖面波光粼粼,星光灯影交相辉映,水面盈盈荡漾的初夜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