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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第1页)

我们这种冤家式的交往,一直延续到了初二。初二下半学年,李岚的父亲突然因病去世。随后不久,她们家就搬出了大院,李岚也随之转学。一晃十来年过去,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后来我隐约听别人说,她初中勉强毕了业就没有再继续上学,被招工去了市广播电台还是什么单位里上班,成了自食其力的社会主义国家公民。

由于十来年都没有见过面,李岚的身影,已经渐渐地从我记忆中淡去。如果不是因为这次重逢,这位少年时代的冤家,可能永远都不会在我脑海里再次浮现。

集团公司和市区之间相距仅五公里,两地每隔十分钟,就会有一辆公交车相互准时发出。这样的交通安排,一般都会被认为由于两地人员往来十分频繁,人流量特大。但我很负责任地告诉您,这种想法是错的。事实上,除了几个上下班时段,公交车几乎没有满客而载的时候,甚至还经常出现空驶的状况。

您也许会问,既然如此,是不是公交公司领导的脑子烧坏了?这样想,您就冤枉他们了,事实上,两地往来的公交车属于市公交公司的还不到十分之一,其它所谓的“公交车”,实际上是我们集团公司为接送家住市区的员工上下班准备的“厂车”。我们公司家住市区的员工人数并不是很多,不到公司在职员工的十分之一,所以集团公司领导的脑子有没有烧坏掉,倒是可以值得商榷一下的。

“我个人认为,公司领导的脑子确实烧坏了。”在和老尾闲聊起这个情况的时候,我下结论说。

“领导的说法,是为了照顾下岗分流的员工,实现再就业。”老尾说,“我看这个做法还是比较英明的,反正在没有实行下岗分流以前,生活服务公司就一直安排车辆在这条线上空跑,现在把富余的人员塞给它,让他们去做做售票员什么的,也合情合理。”

“那么少的乘客,为什么就一直开着,不裁减车流量呢?”

“开玩笑,裁车就得裁人,谁愿意呀?”老尾说,“不裁也有好处呀,我们的职工,还能有机会享受一下专车的待遇。”

我总是在下班高峰期坐车,这种独自一人坐一辆公交车的专车待遇,就一直没机会享受过。但今天运气还算不错,由于是始发站,兼之我到达公交站的时候前面恰好刚开走一辆,上车的人寥寥无几。我上车后,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并如同往常一样,习惯性地从包里掏出一本书来翻看。

这是一本前几天我在一家小饭店里喝完酒后,随手从桌子上顺手牵羊来的杂志。这本杂志虽然挂着正规出版社的羊头,还煞有其事地印着书号什么的,但封面花俏,标题艳俗,一看就知道是本典型的、标准的地摊盗版烂货,估计是饭店跑堂的小姑娘无聊至极时,用来打发时间的。我粗略地翻了翻,里面的内容,无非是丑小鸭变成白天鹅、灰姑娘遇上白马王子之类滥俗的、糊弄鬼的故事。唯一稍微“进步”一点的地方,就是故事里的女主角不但善于怀春,而且还善于叫春。

如果出版社以字数来计算稿酬的话,写这样的文章大有赚头:按照常规,标点符号是以字符计算的,一个完整的标点就是一个字。写这类文章的人,只要安排男主角把女主角往床上、沙发上或野外的山坡、草丛、树林子里多扔几次,就可以合乎逻辑、顺理成章地加上很多“嗯嗯”、“啊啊”、“喔喔”之类的象声词,之间还可以添上无数省略号。这样写,不仅文章的字数大大地增加了,还显得故事中的人物激情无限。当然,正规出版社敢不敢给出版,咱们另作别论,但地下出版社是绝对会出版的。他们很清楚,在我们这个你、我、他都喜欢把道德伦理挂在嘴边上的古老国度,这类东西反而最有市场。夜间的地摊上每天都摆满了它们,就是一个明证。

可我不是喜欢看这类文章的读者。我对鸟鸣、狮吼、虎啸甚至鬼哭狼嚎都有兴趣,唯独对描述人类在进行动物本能活动时发出的象声词感到索然无味。我翻了翻,全是这类玩艺,看着实在没劲,于是打开车窗,将手一扬,让它随风飘逝。

也许是后续的车辆遇到了堵塞,我坐的这辆车一直孤伶伶地停在车站,没有按时发车。急于赶回家的职工见状,就都涌了上来。毕竟是下班高峰期,不一会儿,车厢里便挤满了人。就在人们被挤得怨声怨道之际,车身一颤,车子开动了。

039 我也有人羡慕

公交车司机估计是刚和媳妇吵过架,心情欠佳,在这条标准等级起码为国家二级以上的平坦公路上,居然把车开得颠颠抖抖的。车上不少人因此在骂,我心里却很高兴,我觉得车子的摇摆,似乎唤醒了我潜意识里儿童时代在摇篮里的感觉,特别舒服。我心想,要是再能播上一曲《摇篮曲》,就更好了。

我开始低头假寐。就在这时,一个女人走到了我的面前。

“喂,龚小三!三顽皮!”她叫着,并用手推我。

别人对我的称呼,有个演变过程:儿童时代是“小三子”;到少年时代变成了“龚小三”、“三顽皮”。“顽皮”是啥意思就不用解释了,“龚”是我的姓。我很感谢我的祖宗那么有创意,居然想出这个奇妙的姓。想到多年以后,人人见了我都得喊“老公”,便宜大大的,我就忍不住会笑出声来。至于称呼全都带了个“三”字,是因为我最排行老三。现在,您也知道,我是“酒井太郎”。这个出处前面已经讲过,不再敷衍。

听到叫声,我慢慢抬起了头。呈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张浓妆艳抹的脸。这张脸画的比较有姿色,我依稀仿佛曾在哪儿见过,但一时之间,脑子里却找不到相对应的人物。

“三顽皮,装什么装?见了我还故意不吱声,是不是想当不认识我呀?”她笑嘻嘻地盯着我,一看就知道是画出来“柳眉”,随着她眨眼一动一动,像是毛毛虫在爬,煞是有趣。

“画眉”同志能够叫出我的小名,而我却不认识她,这种感觉实在是有点奇怪。我望着这张脸,开始了努力回忆。

“还装?我是李岚!”看着我有点迷茫的眼神,她用脚尖轻轻踢我:“三顽皮,你当真想说不认识我?”

经她自报家门,我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对,李岚,是她,是那个脑袋长在裤裆里的傻丫头!于是我笑道:“说什么呢?我是被你激动的!你不知道,刚才在看到你的刹那,我都激动傻了,到现在都没恢复归来,还以为做白日做梦呢!”

“看到我都不认识似的,还激动?尽捡好听的说。”李岚笑道。

“真的真的,我向毛主席保证,不是没有认出来,而是不敢楼台相认。”我说,“你不知道,我这人点儿背,后来得了个花痴病,一直就特想遭遇一段公交车上的艳遇。我白天想晚上想,连做梦都想,可一次也没碰上过。都快心灰意冷了,没想到今天,居然真的就有一位美女站到了我面前!这种感觉对我来说,实在是太突然,太有点不敢相信了!多年的美梦成真,你说我能不激动吗?人一激动啊,就容易露出白痴表情,你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是我不认识你似的。”

“你还是老样子,油腔滑调像个天桥上卖狗皮膏药的!”李岚笑道,“三顽皮,这些年你都干嘛呢?”

“我这号人属于社会渣子一类,连铺路人家都不予考虑,还能干嘛?不过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活过一天是一天,瞎混呗!”

“可我怎么听人说,你大学毕业后不久就当了官,日子过的有滋有味,现在还找了个漂亮的女朋友?”

“听说?听谁说的?新华社?法新社?还是路透社?是路边社消息吧?”我笑道,“你看看我这付样子,像是个当官的材料吗?连算命先生都说我天庭不饱满,地角不方圆,我还能受谁待见呀。”

“怎么不是啊?别蒙我了,我知道你在这集团公司机关里上班。”她笑。

我倒是没有去想李岚是怎么知道我在公司机关上班的,只是对她把进机关等同于当官的观点感到好笑。“照你的意思,但凡在机关里上班,就一定是当官的呀?我亲爱的岚妹妹哎,你要知道,皇宫里面住的,只有一个皇帝,里面多了去的,还是女人和下面没有了的王公公魏公公。”我说,“我的确是在集团公司机关里上班,但纯属闲人一个,平时的工作,一般就是看报喝茶磨屁股,顺便再打个杂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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