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回家以来,文欣一直在想她和刘国祥之间的关系以及将来的发展,毕竟结婚了,有孩子了,一走了之并不能解决问题。她热衷于听取婚姻老将们的故事和经验,可那些对她而言并没有太多指导意义。厂里人的婚姻状态稳定,开局不利却往往有个善终,最大的可能是大家知根知底,很多习惯、意识和观念早已不知不觉地融合在了一起,只要能够度过最初的磨合期,那些共通的东西就会越来越紧地把他们结合在一起。而她和刘国祥缺少的正是这个稳定的基础,生活习惯、消费观念和思维方式的冲突是不会随着时光的流逝变淡的,这种想法多少有些让文欣不寒而栗,对未来信心全无。
周末回家,母亲告诉她,刘国祥已经来了无数次电话,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她商量。还没坐稳,电话又响了,文欣起身去接。
“你搞什么鬼?使性子耍脾气做个样子就可以了,一跑一个多月,音讯全无,你到底什么意思?”电话一接通,刘国祥就开始劈头盖脸地质问。
“我告诉你回来上班了。”
“上班?你上的什么班?说好了你来我这边找工作的,现在忽然又跑回去上班,你是不想过了是吧?”
“我想再干一段时间,好歹生完孩子有半年的产假,国企就这点福利了。就算我现在想找工作,谁会要一个大着肚子的人?”
“我看你就是找借口,你就是变懒了,不上进了,想在那边混日子!你当初不是把你夸得跟花似的吗?我们都是读死书的蠢才,你才是素质教育的人才,你要鸿图大展,绝不把自己局限在方寸之地。怎么?这才几年你就没斗志了,要学我们这些蠢才窝囊着过一辈子了?”
文欣闷了一阵没答话,尽量压着不要跟他吵架。
“你不是有什么重要事情跟我商量吗?”
“我们分房了。”
“真的?这么快?什么时候的事啊?什么房子?”真是一个意外的惊喜。
“我不早都跟你说了快分房了吗?是厂里原来的技校改建的一批宿舍楼,一房一厅,大概四十多平米。本来是要两口子都在厂里才有资格分房的,我这两年的表现不错,才特殊照顾了一套。”
“那也不错了,小也比没有强啊,你真能干!”文欣禁不住地开始顺着他得意的口气夸他。
“那你马上回来吧。”
“我现在回去干吗?休了几个月假这才上了几天班,怎么走得掉?”
“来装修啊!别人家里都开始装修住人了。”
“也就是个临时宿舍,没有产权,有什么好装修的,凑合着住就行了。”
刘国祥的口气又开始显得不耐。“不装修怎么住?还是毛胚房,厨房空的,厕所一个大坑,阳台房子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现在这小屋子根本没法住人了,下了几天雨,顶篷的帆布都压垮了,半边床泡在水里。”
“你活该,早说了那没法住人的。”文欣忍不住地讽刺他,“住不下你先回宿舍住一段时间。房子分到手了又不会跑掉,急什么,再说我们现在哪来的钱装修?”
“我跟家里说了,爸妈先给我们几千块钱,我这里刚发了点奖金,凑起来能有差不多万把块钱。房子不大,我看他们装得简单的才花了两千多点,剩下还可以买点家俱什么的。”
“你爹妈都那么穷了你也好意思拿他们的钱。”
“他们的还不都是我的,反正他们拿了钱也舍不得花。”
文欣下意识地摇摇头。
“我还是去不了,现在孩子都四个月了,稳是稳定了点,也禁不起路上颠来倒去的。我又不懂那些装修的东西,你看看哪家的还不错就照搬就是了。”
“怎么搬啊?装修得买材料吧?得请师傅吧?得在家看着吧?我哪有那么多时间去管这些。”
“你周末做好了,慢点弄,正好还可以少点污染。”
“我上了一个星期的班好不容易休一天假还来搞这些事情?亏你也想得出来。”
文欣又生气了。“你还讲不讲道理?你周末来做都不应该,我把工作丢了,挺着个大肚子过去就应该?你都嫌累不愿意做的事,怎么就理所当然地要我来做?”
“你不要动不动就拿个大肚子说事,说白了你就是不愿意过来是吧?我尽我的责任了,拿到了房子,剩下就该你出力了。”
文欣不屑地哼了一声,说:“一套破烂房子,那么一点大,还是个临时的,有什么了不起。你要早答应来我们单位,两个本科以上职工都可以享受住房补贴,5年时间一分钱都不花就能分到一套七十多平米的商品房。都懒得跟你说这些,没意思。”
“我当然没意思,你看谁有意思?厂里到底谁勾着你的魂让你放不下,走不掉?你在那边到底背着我搞什么鬼名堂?你别忘了你现在是有夫之妇,做事要检点,别再招蜂引蝶的,不知羞耻!”
“你……”文欣被他一句话气得发抖,胃里翻江倒海,撂下电话冲进卫生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