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碧连天一色,朝霞红映日三竿。
旭日初升,滚滚流逝的芒水,金鳞点点。
芒水东畔,一望无垠的杨林直连天际,微风拂来,柳絮飘飘,美不胜收。
杨林西北侧,依着地形走势而建的长杨宫,宫墙高耸,殿阁交错,廊腰缦回,檐牙高啄。
宽阔明亮的昭阳殿中。
身着月白色绣花鸟鱼纹宽袖长衣,黑色的长发拢结于顶,脚踩丝履,腰围玉带,神情秀侧的刘义真,站在巨大的窗前,轻抚着左手拇指上的碧玉扳指,静静地望着远处碧波荡漾的芒水。
“桂阳公,段中兵来了。”
刘乞站在刘义真身后,轻声说道。
“让他进来!”
刘义真转过身,微笑着看着向他走来的段宏。
“桂阳公!”
段宏朝刘义真微微拱手行礼。
“嗯!”
刘义真轻嗯一声,示意段宏、刘乞跟着他走到侧殿,落座之后,刘义真看了眼二人,面容严正地说道:“适才长安来使,言阿父要我务必保持警惕,说关中不定,莫掉以轻心。”
“又言昨夜四更时分,李巍命亲信杀了其兄李焉,独占了李润堡。李巍本人则在离开李润堡西行之后,不知所踪。”
段宏听得眉宇间微微动了下,略加思索后,神情严肃地说道:“看来李巍对桂阳公斩杀其子怀恨在心。”
“其人于鄠县经营多年,于鄠县一带势力庞大。如今又弑其兄,占了李润堡,势力从鄠县至咸阳,算得上关中诸坞堡中极大势力者。”
“他若铁了心要与桂阳公为敌,怕也会搅得这雍州不宁。”
“由着他!”
刘义真眉宇间透着股子不屑道:“一个弑兄叛逆的坞堡主,跳梁小丑尔。非赫连、拓跋,还做不得我宋台的敌人。”
“不过!”
刘义真顿了下,看向段宏道:“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若要减除李巍,以长杨宫现有之兵力,段中兵认为可否?”
段宏震惊于刘义真所言之‘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此般言语非久经沙场之将,实是难以总结。
很难想象,年纪幼小的桂阳公,怎会有如此智慧,说出这般见解独到之言。
当真是虎父无犬子!
“回贵阳公!”
段宏震惊之余答道:“长杨宫包括‘虎斑突骑’在内,能战者千二百人。”
“这千二百人,均是跟着宋公南征北伐,征战多年的锐卒,以一敌十,绝非虚言。”
“即使李巍倾巢而动,以此千二百人敌之,亦不在话下。”
在段宏看来,李巍不过关中一个小小的坞堡主,即使整合了两股势力,无论如何都不会超过万人。
何况这些人中多是以稼穑为主的佃户僮仆,真正上过战场,杀过人,见过血者不会多。
以千二百九死一生,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锐卒对付几千乌合之众,自是无虑。
“我自是相信这些锐卒之战斗力!”
刘义真嘴角勾起一丝弧度,语气中带着强大的自信,淡淡地说道:“然孙子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再次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