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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第2页)

「妈……」讨好的呼喊,在推开门的那刻,嗓音乍然细碎的归于寂静无声,血色饱满的小嘴在瞬间褪成惨白,连一点粉泽都不剩,童稚的眼睛膛瞪成极限。

「我的小祖宗呀,你可累惨我了……」乳妈的抱怨方落,一抬眸,旋即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慑,颤抖的双唇忙不迭的发出尖叫,「啊——」

圆润的身子顿时惊惶失措的跌坐在外头的地板上,「夫人、夫人她……快来人啊!快……」她手指颤抖的指着房里头那张欧式大床。

对于乳妈的尖叫置若罔闻,在众人抵达之前,男孩诧异却镇定的绕着大床边缓缓走去,他心里慌着,却近乎痴迷的朝布满艳红血腥的象牙白床铺走去,脚下名贵的皮鞋踏上了淹漫一地的血渍,黏稠、腥甜、刺眼……

床上人安静的动也不动,依稀几滴泪水沾染在睫上,笑容吝啬的收藏起,身体里血色被全然抽离,绝白得像张纸,藕白的手垂坠在外。

是它!是它导引了身体里的血液,淹没了这一屋一室。

男孩靠坐在乾净的床沿,眼睛眨也不眨的凝望着眼前生气抽离的面容,忍不住伸手揩了揩上头的泪,突然,他伏了去,充满眷恋的靠在那原本柔软芳馥的身子,尽管此刻已经冰凉,他仍不死心尽可能找寻记忆中残存的温暖。

「妈妈,妈妈……」他低低的唤着,小小的胸口被不知名的情绪涨得几乎爆破,「妈妈,你怎么不跟浩延说话了?」

须臾,惊天动地的消息在大宅里传遍,闻讯赶来的连胜一不可置信的望着他的妻、他的儿。

身后跟随着的则是他的秘书严莉芳,同样震慑于房里蜿蜒如小河的鲜血,「夫人……董事长,这……」她口语发慌,掩面不敢正视。

「救护车叫了没?」连胜一大吼。

「……叫了。」奴仆中嗫嚅的回应。

许久,连胜一踌躇上前,伸手用手指探了妻子的鼻息,旋即闭上眼沉重的摇头,久久不发一语。

「妈妈……」连浩延依然低唤着母亲,恁般依恋。

「浩延,下来,不要这样。」连胜一烦躁的说,呼吸牵动胸口的偾起。

「不要,我要跟妈一起睡。」只是睡了,妈妈只是累得睡了,他是这样以为的,就像他一样,哭累了就睡,他眷恋的紧挨着母亲。

「浩延,给我下来!」连胜一失控的扯着他的孩子,非把他从那具枯了生命的躯体上重重的扯下不可。

「不要、我不要!」不敌父亲的力道,连浩延索性放声大哭,拚命的挣扎。

他踩过鲜血的地板,拖着他的孩子,「乳妈呢?带走,马上把小少爷带走」

他发出惊雷似的怒鸣。

乳妈惊恐的上前正要接过孩子,未料连浩延一个蛮力挣脱,直拗的又跑回早己气绝身亡的母亲身边,紧紧抱住她,「我要妈妈,我要跟妈妈在一起!」

「浩延——她死了,你的母亲己经抛下你独自死了。「连胜一口不择言的说,仿佛用这残忍的话语,就可以弭平他所受到的惊骇。

猛然回头,连浩延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怒与怨怼狠狠的瞪着父亲,「是你,都是你害死妈妈的,是你——」

青稚的双瞳此刻的控诉像是一把利刃,笔直的插入连胜一的胸口。

「你在胡说什么!」

矮小的身子掌控着巨人般的精神,捏紧双拳的回以咆哮,「我没有胡说,是你和她,」手指精准的指着旁紧张不安的严莉芳,「是你们两个害死了妈妈,还我——把我的妈妈还给我!」清朗的眼睛蒙上了怨恨,恁再多的眼泪也洗涤不去他的仇恨。

「对不起、对不起……」严莉芳愧疚的喃喃自语。

蓦然,连胜一拉着自责愧疚的严莉芳拂袖而去,偌大的房子顿时又陷入一如往常的寂静。

是啊,寂静,只是这一回连苟延残喘的微弱呼吸声息都不复见,连浩延眼睁睁的看着父亲的身影离去,眼睁睁的望着母亲的生命彻底划上句点,青涩的童年蒙上阴影,心里的天更骤然被压抑尘封。

噤住哭声,这一天,连浩延抿上了嘴巴,用寂静、用怨怼来惩罚父亲对母亲的背叛,哀悼母亲割腕所流淌成河的鲜血。

八岁,原该纯真的灵魂,终结在这个太阳温润得像颗蛋黄的日子。

所有的一切化作祭文,哀悼在婚姻里选择死去的母亲……

「妈——」连浩延整个人从床上弹起身,揪握的双拳,涔涔的冷汗,许久,他放纵的仰躺而去试图寻回平静,却再也无法成眠。

童年那段血淋淋的回忆在这样的夜晚重现,他不知道这是否意味着什么,难道是种警惕?要他该彻底的远离,彻底的放手?!

他抑制不住心烦,狠狠的重槌了这张床。

今天真是够折腾了,为什么严祖妍会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她不是应该乖乖待在潘芭杜的吗?为什么会一点预告也没有的就站在这屋子里?

害他得逼自己层层伪装,才能够理智的面对她,从容的伤害她,或许,在严祖妍的心里,今天的连浩延是冷血残酷的,比当年还要残酷,像个成形的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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